“公主!”当我只听得流炎的声音在身后处惊诧的响起的时候,我的人已经置身大殿前方。
不知是不是在越近急的关头人越会爆发出极限,原本不擅长体育运动的我此刻的冲刺显然已到达了国家级运动员的水平,在南焱帝剑落之前,我已扑在了翌煦的身前。
“晚儿!”就在我闪身在翌煦身前的那一瞬间,翌邪的声音也在耳边响了起来,带着明显担忧的惊慌,不同于先前南焱帝欲砍翌煦的时候。
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惊震之下,我反过身去,一把将翌煦紧紧护在怀中,头埋在他的颈窝处,只把自己纤弱而微有颤抖的背对着南焱帝。
别砍下来啊……千万别砍啊……
那样会很疼的……
落之前,我在心中急切的祈祷着。
似乎过了很久,殿内极其宁静,幻想中的那道噬筋骇骨的疼痛始终没有到来,我聚集了全身气力在整个背部、准备去抵御剑创的紧张也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慢慢松懈了下来,重新游回到身体各处。
放松下来的我,这时才感受到我身下护着的翌煦则是因为我的动作而全身僵直紧绷。我睁开眼,微微松开翌煦,将头从他的肩膀处抬起,不动声色间飞快的扫了一眼我能看见的人——
他们每个人无一不是惊震得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一脸错愕的表情瞪大着双眼死盯着我看。看他们的样子肯定是不曾想到我会冲出来做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还那么的不要命。
他们脸上神色怪怪的,心中怕是在打着各自的小算盘,掂量着翌煦和我这个南焱第一公主的关系到底有多深厚。
看来得让他们失望了,我救翌煦可不是与他关系交好。我倒是恨不得找机会除了他去,只是他现在要是挂了对我可真是百害而无一利。所以,当下我还是得保住他。
南焱帝那一剑始终没有下来,看来事情还是有那么丁点转寰的余地。于是,我心中吁了一口气,隐隐暗自发笑。由于我垂下的长长的头发遮掩脸颊,没有人发现我此刻的嘴角微不可见的上扬着。
“翌向晚!你这是在做什么?!”一声雷鸣似的暴吼在殿内炸起,那是南焱帝的怒吼声,凶猛得让整个大殿为之一颤栗,当然我也有些承受不住的打了个小小的哆嗦。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窜起的的惧意,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后轻轻的松开了翌煦的身体,慢慢的转过身来面向南焱帝。
我面对着南焱帝,双臂向两侧微张,有些母鸡护小鸡的架势护住身后的翌煦,一脸平静而镇定的接收下他身体爆发出来的全部怒意。
我抬头仰望着南焱帝的眼中露出恳切的神情,说话的语气中尽量使语调中带着几分不明显的祈求的味道:“父皇,手下留情啊!”
“你替他求情?”南焱帝微微侧了下头,一双利眼紧紧擒住我的脸没有移开过半分,这时他的双眼微眯,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这样的神情好可怕!我身体猛地窜起一股凉寒,但却被我硬是忍住。
“是的。”我回了南焱帝一声平静且坚持的回复。
“朕说过,谁替他求情,杀无赦!”“嗖”的一声,南焱帝的剑出现在我眼前,直抵我咽喉,冷声说道,“你竟胆敢逆朕的意思,不怕朕一剑宰了你吗?!”
“怕。”我很镇定的回了一句大实话。怕,怎么不怕,我很怕死的!但即使是这样,我看向南焱帝的神色没有一分的胆怯或是动摇;
然,就在南焱帝挑了一下眉正欲开口的时候,我立刻接着回答道,“但是,儿臣还是恳请父皇饶了煦哥哥一命。”“煦哥哥”三字第一次从我的口中冒出,我周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矫情啊,真矫情!只是这时我全副心力用在应付南焱帝身上,不知别人听到这话是撒表情啊?
“晚儿,”这时,翌邪再也坐不住了,从座位上倏地站起身来,连忙走到我身边,伸手拽着我的胳膊,一边想要把我拉开,一边低声的劝道,“快起来啊,不要在违逆父皇了。”
我抬头看向翌邪,从在殿外到这里都这么长时间了,这时我才真正有机会打量到今晚翌邪的模样。
他一身银色戎装站在我身前,英姿焕发,杀气未褪,甲胄和衣袍上溅着的那些已经干涸的殷红血渍把他邪魅的气息彰显了个十成十,再配上他瞅着我的那副担忧的关切神情……
偶卖糕的!致命的吸引力啊!在我目光接触到翌邪的那一霎那竟不由得有些恍惚。
我抬头看了看翌邪担忧的脸,没有说话,只是冲着他摇了摇头,默默地把手臂从翌邪的手中抽出。
对于我如此坚决的举动,翌邪惊讶极了。
“为什么?”他无暇顾及周遭的情况,只是纯粹不解的朝我低吼道。何止他不解,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解:我的坚持到底为了什么?
“我不想看着煦哥哥死。”我静静的回答道,脸上露出倦倦的柔色。这回我说的可是实话,翌煦他可是万万死不得的。
“该死的!”翌邪低声咒骂了一句,又一把拽起我的手臂,恨恨的问道,“他值得你这么做吗?”他那撒神情啊?我就算是袒护翌煦,他也不用这么受伤吧!活像是发现自己心爱的女人背着自己勾搭了别的男人。
翌邪啊,你真是笨啊!我心中不免懊恼一声。你怎么一点都看不透呢?我这么做是为他吗?我是为你耶!翌煦不能死,他死了谁去北昊国当质子啊!
可惜南焱帝在侧,我无法给翌邪使眼色,否则,以南焱帝的精明一定会识破我的算盘的。
不待我开口回答翌邪的话,南焱帝在一旁看得有些不耐,沉声问道:“朕最后问你一句,你当真不退开?”话说间,他的目中凶光已炽,话中危险意味甚浓。
我用力一把摔开翌邪抓住我手臂的手,对上南焱帝的凶目,没有丝毫的退怯。这个时候,我又充分发挥了我的表演天分,我用牙齿咬住下唇,配上一脸的祈求表情,整个一下子使得望向南焱帝的那双秋水翦眸里渐有凄凄之色。
我朝着南焱帝缓缓的一摇头,坚定的说道:“恳请父皇饶了煦哥哥一命。”
“好,朕就成全了你!”南焱帝猛地把手中的剑往我咽喉处一送。
我紧张的死死闭上了眼。此时的我忽然觉得刘胡兰当年慷慨就义的大无畏精神也该是如此吧。
霎那黑暗,有一丝疼痛传来,紧接着是一点冰凉沁进肌肤,与此同时,两道惊惧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父皇!”
“公主!”
是翌邪和流炎!
在他们声音响起的同时,我清楚的感到附在冰凉上面的力道则猛地一滞。
我睁开眼,倒抽了口冷气,不禁目怔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情景,这,只能用五个字形容——空手擒白刃!
南焱帝的剑被两只手一左一右的紧紧握住,攻势已化解;而那两双掌下有着汩汩鲜血渗出,顺着剑身缓缓的蜿蜒流下。
我顺着离我眼前最近的那双手往上望去,那是流炎!他一脸的面无表情,仿若静如止水一般,眼帘垂下,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中的一片寂静无澜。他的目光随意的停留在剑身上的某处,毫不在意手下不断流着的鲜血,仿似那不是他的一般。
流炎,你这傻小子,你不疼吗?我心疼的望着流炎,感觉有阵刀割般的疼痛从掌心间漫向全身,仿佛此刻握住剑的人是我而不是他。
这时,南焱帝哼了一声,沉声呵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反了吗?”说着,南焱帝毫不留情的从两人手中突然将剑抽出,连带着数滴血花飞溅。
“父皇息怒,儿臣请父皇看在皇妹年幼无知的份上,饶了她吧。”
“陛下息怒,属下恳请陛下放过公主,属下甘愿替公主领罪。”
不约而同的,翌邪和流炎同时朝南焱帝单膝跪地,恭敬的低下头,异口同声的为我向南焱帝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