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不礼道:“事已不可为矣,公子可速奔韩,再图后事。”(韩国是赵章的母家)
赵章长叹一口气,点头表示同意。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这么办了,总不能耗在这里等死吧。
两人商量了一下,正要收兵,忽听得远处杀声震天,漫山遍野的赵军朝他们狂涌而来。
不用说,大家也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吧。其实公子成与李兑这俩家伙早就盼着赵章动手了,现在一听到消息,还不赶快带着兵马前来平叛?只要杀死赵章,在趁乱搞掉赵主父,赵国的天下就是他们的了!
赵章的杀手团自然不可能是这些正规军的对手,没两下就被杀了个精光。危急时刻,田不礼表现的还像个汉子,他拚死挡住追军,回头对赵章大声喊道:“公子请速往主父处,涕泣哀求,主父必然相庇,吾当在此力拒追兵。”
公子章一听这是个好办法,赶忙单骑奔入赵主父宫中。而田不礼寡不敌众,被李兑一剑斩之。
赵主父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面对这个惹祸的儿子,他现在该怎么办呢?
要是换作我们前一章所说的吴起,没的说,肯定一刀把儿子给杀了,这样干净利落,后面一点儿麻烦事儿都不会有。
可是赵主父当然不会这么做,他是个好男人好父亲来的,要他眼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去死,对不起,他做不到。他要真是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事实上,赵主父在刀光剑影里打拼了一辈子,你以为他真不知道自己叔叔赵成与儿子赵章肚子里那些个阴谋诡计吗?你以为他真不知道这两个人在那里偷偷的招兵买马、私结党羽吗?
事实上,真想要对付他们,赵主父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事实上,他之所以迟迟没有采取行动,第一,是因为他太过相信于自己对局势的控制力;第二,是因为他对自己这两位至亲实在下不去手——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最终,赵主父还是不得不为自己的心软付出代价,可是这个代价太大,不光他一生所追求的事业要全部泡汤,就连小命也将由此断送。
好了,如今赵主父是说什么也要护住自己宝贝儿子这条小命了,他还天真的以为,公子成和李兑会卖自己个面子,将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他错了,大错特错,公子成真正要对付的,其实是他本人,至于赵章,只不过是个绝妙的借口而已。
于是,公子成一点儿不客气,竟带兵硬闯进宫来,直接逼赵主父交人。
“安阳君反叛,法所不宥,愿主父出之。”
赵主父自然不会交人,他一口咬定赵章没有来过,叫他们去别处搜。
公子成与李兑再三逼问,赵主父就是不松口,最后说不过干脆来了个闭口葫芦,不说话。
见赵主父如此护犊子,公子成急了,不管三十一,直接无视赵主父,命人在宫内四处搜查,非要抓到赵章不可。
堂堂赵武灵王,竟被大臣们羞辱到这等地步,真好令人怜之!
没多久,赵章被一群亲兵推搡着押了出来。
赵章面如死灰,一进来便扑通跪倒在地,哭喊道:“父亲,孩儿连累你了!”
李兑冷笑一声,上前奏到:“安阳君犯上作乱,当立斩之!”
赵主父疾呼:“且慢!”话音未落,李兑已经一剑下去,但见鲜血横飚,喷了主父脚下一地。
赵章像个冬瓜一样直直扑倒,脑袋滚落一旁。
宫殿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惊呆了。
赵主父怒起:“李兑,你!……”
公子成也有点慌了,拉着李兑忙问:“何急也?”
李兑从容道:“安阳君恨我等深矣,速杀之,可免留后患。”说完提起赵章的头,昂然而出。
赵章死翘翘了,然而,这场政变却远没有结束。
事实上,一切才刚刚开始。
现在这个状况,公子成一党已经与赵主父正式翻脸,他们唯有一干到底,否则赵主父一出来,他们全都会死的很惨。
于是,公子成、李兑竟分付大军继续包围宫墙,并派人对着宫内大声喊:“大王有令,在宫人等先出者免罪,后出者为谋乱窜逆之贼党,立诛三族!”
宫里的侍卫太监宫女们一听,哎呀不得了,赶紧丢下主父就往外跑,谁也不想留在里面给没了权力的老主子陪葬。
一阵忙乱之后,往日热闹的宫殿成了一座死寂的坟墓,禁锢赵主父的活死人墓。
看来,公子成、李兑是因为不敢直接冲进宫内杀死主父而担上弑君的罪名,所以才采用这种更为恶毒的方法,来活活困死赵主父。
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原来真正的政变者是公子成他们,赵章只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小可怜而已。
至此,又一个改革者的悲剧,排山倒海,迎面而来,不可扭转,无法阻挡,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