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岚云重,空气里湿漉漉的,仿佛昨夜刚下过霜一样,凝结成的细小的冰晶似弹指可触。雾色迷蒙,迷蒙中却带有些诗情画意的美感。
一袭白衣的凌溪站在书桌前,手执一支狼毫在书桌上平铺的那张宣纸上肆意挥毫,又不时抬眼瞟了眼墙上挂着的那一幅仕女图,似乎总也静不下心来画完这幅画,总是盯着墙上那一幅画愣了好久,连笔上的墨汁浸染了洁白的宣纸也毫不自知。
画上的那女子皮肤白皙,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闪着晶莹剔透的光,樱唇微启好似含着朱丹,如墨般细长的发丝随风飘扬。她身着一件粉色的纱裙,盈盈浅笑间,微微斜倚在一棵大树边,似乎在望着某个不远处凝神细思,神情专注。
凌溪怔怔地看着画上的那名女子,不觉看的呆了,似乎总也看不够。
画上的那女子明眸皓齿,飘逸灵动,美艳惊人,似乎连天地日月也都为之黯然失色。
她有着倾城之貌,惊若天人,似乎是近在咫尺,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又似乎如天上的仙人般,那么遥远,仿佛是天地之遥。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他好想拥抱画上的那女子,可是又怕惊扰到她,她就会突然消失不见。
笔,已不自觉地从他手中滚落,墨汁已尽然了一半,他已看的出神,仿佛时间已然静止。
院子里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公主殿下,不好意思,殿下今日从早上起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中,谁也不见,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他。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公主殿下还是请回吧!”那站在门口的铁衣护卫将手中的长戟一横,拦在昭萱面前,恭敬地道。
昭萱轻轻拨开横在她面前的长戟,冷笑一声:“我来找我三哥,你们也敢阻拦,本公主今日还非得进入这道门了,让开!”
那铁衣侍卫仍是冷冰冰地看着她,冷冷笑道:“公主殿下还是请回吧。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请殿下不要再为难小的们了。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昭萱却仍是不让分毫:“横,笑话,就凭你,也敢阻拦本公主?”
书房内隐约传来了凌溪慵懒的声音:“铁风,让她进来吧。”
“是。”得到主人的命令,铁衣侍卫立刻退至一旁,让开一条道:“公主您请。”
这时昭萱似乎做出一个胜利者的表情,微微仰起头,轻轻“哼”了一声,便迈步走进院落。
“吱呀”一声,昭萱轻轻推门而入,上前轻轻拉了拉凌溪的衣角,道:“三哥,你,你在忙啊?”
凌溪依旧是盯着墙上的那一幅画,又顺手将桌上那幅被他破坏的画揉成一团,丢入书桌下的纸箱中,没有回答。
“三哥,在想什么呐!”昭萱又轻轻晃了晃凌溪的胳膊,道。
凌溪仍是背对着她,视线仍未离开画中的女子,淡淡道:“昭萱,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此,咱可是好久不见了呢。”
昭萱道:“因为,我想三哥了呗。大哥那么忙,二哥又不在,父皇母后整天在朝中议事,哪有空顾得上我。我一个人在宫中闷得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就想来找三哥玩,没想到三哥也。。也在忙。”说罢又顺着凌溪的视线看过去,一眼便瞧见了画上的女子,也不觉惊叹道:“画上的姐姐真美哎。”想了一会儿,又道:“三哥,这画,是你画的吗?画上的姐姐,是真有其人,还是只是你自己的想象?”
凌溪道:“是我画的,我笔法拙劣,仍是不足以表现她的美。她的美,本就不是任何语言所能形容的了的。”
昭萱不禁轻叹道:“怎么会,三哥画的很好哎,她真的很美。”
凌溪轻叹了口气,道:“画的再美又如何?只是人,却已不再。”
昭萱似乎不明白,问道:“为什么呢?画上的姐姐,已不在人世了么?”
凌溪道:“她原是一位贵族小姐,她的家族却在一夜之间因党争而惨遭灭门,而她也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从此,就再也没有了联系。”说话间,他的心却在隐隐作痛,他很想知道,她现在是否还活着。因为,那毕竟是他恋了八年的女子,虽然不知她是不是也和他一样的心意,也在念着他,但他却还是终究放不下,那至今依旧让他魂牵梦萦的人儿。
紫荆,紫荆,那是他铭记了八年的名字,再也忘不掉,放不下。
她的名字,就像一把利刃,深深划拨着他的心,虽然痛,却甘愿为她痴,为她伤。
昭萱静静地听着,轻轻吸了吸鼻子,道:“原来,是这样。原来,她就是三哥口中的那个心上人,怪不得。”顿了会,又道:“三哥,若真那么爱她,为何不去找她?”
凌溪只是沉默不语,只凄然一笑,深深撩拨着心底最深处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