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急中生智
（1）
往咸阳一路赶来的项羽军队由于人数太多，整整差不多有四十万个脑袋，所到之处烟尘滚滚、战马嘶鸣、旌旗飘扬。如果你站在队伍前面观察，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队伍的尾巴在哪里。范增提出建议说这么多人想要全部塞进咸阳城恐怕有困难，不如在距咸阳城几十里的鸿门安营扎寨再做打算。自从项梁死后，项羽对范老先生也是尊重有加、言听计从，基本上驹驴子脾气没有发出来。既然老先生发话了，那就暂且这样吧。
项羽一生有两样宝贝，他是形影不离。第一是他的坐骑通体黝黑、油光发亮乌骓宝马。据说是他叔父项梁以一千金从一个来自西域某个神秘盛产千里马的国度商人手里买来的。这马夜行八百日行千里，奔如闪电静如处子，还善通人性。项羽那天正好是十八岁生日，见了此马高兴异常，几圈试下来更是非常满意、爱不释手。项梁豪爽大笑：“贤侄，从今往后你就是成人了！此马叔父就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你吧。”
到了鸿门地区，他再三叮嘱手下亲兵，马棚要干净、宽敞、暖和，马的饲料说出来你也许不信，就连普通士兵看了也直流口水。哎，瞧这世界，人如草芥，还不如一匹马金贵。第二样就是他的贴身丫环虞姬姑娘。无论他仗打到哪里，她总是不离左右。即使有时候她临时有事不在他身边。这才一天一夜，项羽就魂不守舍憋不住了。他马上派十个亲兵用最豪华的马车把她接到身边。现代有的小姑娘会说这样太可怕了，我的人身自由也没有了。我说如果真正爱一个人，你还计较什么呢？一切都不是问题了。虽说她是丫环，项羽待她像亲妹妹一样，从不舍得打她一下，骂她一下。我想说虞姬直到此时还是处女之身，你信不信？项羽把这两样宝贝安排妥当，他才会兴奋起来处理军国大事，并且效率特别高。也是手下人最容易接近他的时候。
传说，有一个士兵白天违反军纪被长官罚跪一天还不许吃饭，肚子饿的咕咕叫。他趁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偷偷潜入栓乌骓马的马棚里找食吃。正当他把马的口粮嚼的香喷喷、津津有味的期间，也不凑巧正好项羽不放心他的宝马，睡觉前特地来瞧一眼自己的宝贝。结果，歪打正着两人不期而遇。项羽二话不说拔出宝剑就把那人捅死了。顿时，那人血流如注倒地身亡。那些个听到动静迅速赶来的巡夜士兵们看到这一幕，个个唏嘘不已、直冒冷气。
还有一件事情更令人咋舌。它就发生在项羽大军赶往咸阳城途中。话说有一个小镇处于战略要地，秦政府很早就在此地派重兵把守，也是项羽大军必经之地。那负责把守此地的秦军将领早早听说了项羽的威名，早在十天前就率领手下几万兄弟落荒而逃，跑到山上当强盗、土匪去了。项羽听说了这件事情，很是得意。
可令他不解的是，秦军是跑了，当地老百姓也全部没了踪影。他连忙试着派了几队人马想前去征集点军粮，但奇怪的是他们忙活了半天，回来时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样子，两手空空什么也捞不到。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碰到，以前江东父老送项羽等八千楚国子弟兵出征时敲锣打鼓踊跃报名，送钱送粮更不在话下。时过境迁才几年功夫，老百姓都渐渐对楚军避而远之，项羽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决定亲自出马了解点情况，看看怎么一回事。他艺高人胆大，随身只带了几个亲兵，化妆成过往客商。虞姬也是跟在后面，和项羽以兄妹相称。
他在小镇上连续敲了几户人家，都是人去楼空没有一丝生气。他们好不容易走到小镇的另一头，才总算听到了从一个破旧的小屋里传来的一声紧似一声的咳嗽声。他们走了进去，看见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头躺在床上，身上盖的破棉絮已经发黑发臭了。他正在不停地喘气，看见有人进来也是绝望地躺着一动不动。
项羽说：“老伯，这个小镇上的人呢？”那老头神志还算清醒：“你们难道没有听说项羽要来了吗？那些人早就跑了或者躲起来了！你们知道吗？项羽，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我儿子本在骊山打苦工，后来跟了章邯从了军，眼看着好日子就要来了！不想·······这个王八蛋把我活蹦乱跳的好好的一个儿子活埋了！我要是······还有一口气，非宰了他不可！“老头说到激动处，双手握紧成拳头使劲拍打着床垫。可以看出来，他非常愤怒，咳嗽也更加厉害了。但他仰面朝天，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脸色已经悄悄发生着变化。他接着又说：“各位，你们也赶快跑吧，千万别在这个是非之地久留！我要是动得了，我也早就跑了！你们快跑啊，还愣着干什么？我的话没有听见吗？“项羽早已听得热血沸腾，火冒三丈：”我可从来没有滥杀过好人，老匹夫，休得污蔑！“
“你又不是项羽，这么激动干嘛？”老头有点惊慌失措，又有点迷惑不解。旁边的亲兵断喝一声：“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项羽大将军，老匹夫休得胡言。”那老头陡然眼里冒出一股火来：“我跟你拼了！”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抄起旁边的一把菜刀疯了一样向项羽扑去。亲兵眼疾手快，“咔嚓'一刀把他劈为两半。项羽气的不行：”大大的刁民！统统地该死！“
他马上派出几千人马把藏在附近的还未逃走的小镇上的男女老幼几百人抓了起来。在动员大会上，那些好事的谋士们阴阳怪气地献媚道：“大家听好了！我们大将军慈悲为怀，不喜杀人。只要你们在悔过书上签字画押，保证大将军的名誉不受影响。大将军不但不杀，还重重有赏。”但那些屹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人们，依然一言不发、纹丝不动。项羽终于忍不住了，嗷嗷大叫：“你们不要啰嗦了！来人，把他们全部剁成肉泥，扔到荒山野地喂野狗！刘邦这小子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我与他势不两立！”
项羽这你就冤枉刘邦了，这里根本不是刘邦的管辖范围，你骂他干什么呢？他肯定是气糊涂了。
（2）
刘邦经过长达半个月的准备工作，又模拟演练了好几套应急方案，同时他也考虑了最坏结果下如何进退，只把自己折腾的心力交瘁、浑身无力。后来，他又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索性把心一横，人也渐渐从绝望、浮躁中冷静下来。思前想后，他下定决心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此关非闯不可。我绝对相信，一个人被逼的无路可走的时候，什么事情干不出来？他一定会爆发出惊人的能量与超水平的发挥。我连死都不怕，我还怕谁？
项羽终于派人来了。他们表示：“沛公，请立即动身，我家主公有事找你，不得有误。”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人傲慢地跳出来，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继续发话：“刘邦，你最好把最近在咸阳城所作所为向我家主公解释清楚。否则，你休怪我家主公翻脸不认人！”
刘邦看看左右，众人都低垂着头不说话，唯恐自己被当场点名当做跟班同刘邦一起去送死。他环顾四周只是无奈凄凉地笑了笑，倒也并不勉强大家：“各位，愿意跟我赴宴的请举手，我重重有赏；如果实在没人愿意，我也无话可说。”他叫了半天竟然没有一个人举手，很是失望。一切听天由命吧！
这个时候，张良急匆匆地赶过来，后面拉着个夏侯婴，紧跟着樊哙也跌跌撞撞、大大咧咧地跑进来。刘邦心里一酸，关键时刻，还是子房靠的住啊。张良向刘邦使了个眼色，伸出两个小指头，刘邦心领神会。这手势意思是执行第二套方案的暗号，他们三个人与刘邦同行。
项羽派来的当然不知道他们在比划什么，只是不停地催促：“你们倒是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我们还要回去交差呢。”有了张良陪同，紧急关头刘邦倒也并不像一般人预料的那样惊慌失措、六神无主。我猜想他们一定有主见了。否则，绝不会这般从容。
此时，项羽设在鸿门的中军帐外，两排威严的士兵分立营帐大门口两边，杀气腾腾、一脸冷漠。不远处，一排排的士兵正在不停地操练。他们步伐整齐、号令统一、军号嘹亮、气势磅礴。无数明晃晃的剑光分外耀眼，特别在阳光的反射下，连人的眼睛也睁不开。我猜胆小的人一见这阵势，早就吓得尿了裤子，哭爹喊娘了。
“来者何人？速报姓名！”刘邦他们刚刚下了马。此时，大帐门口那最前面的两个卫兵手持叉戟相互交错，挡在刘邦面前大喝一声。
同来的项羽的使者过来打圆场：“这是主公请来的客人，沛公是也！”
紧接着刘邦马上对通传之人客客气气、点头哈腰地说：“麻烦两位大哥好好跟你家主人说，兄弟我刘邦拜访他来了！我已经把秦宫的天子玉玺、所有宫门钥匙、带兵凭证虎符，还包括秦宫所有珠宝、美女全部保管好，并且登记造册，专等项大将军接收。“边说他边从夏侯婴的手里拿过几十量银子，把通传之人拉到没人看见的僻静处，说：”一点小意思，辛苦你们了！两位大哥一定要在你们主公面前替在下美言几句。“
金钱果然是万能的，好话也是挺受用的。两人果然在项羽面前把个刘邦好好表扬了一番，并且把刘邦准备的礼物清单恭恭敬敬呈上去，又一一作了说明。
项羽的怒气竟然在无形之中消减了三分。他自言自语道：“这老小子，还算有点良心。那就请他进来吧。”
（3）
刘邦一个人跟着通传之人小心翼翼地向里走，两边刀光剑影看的他心里禁不住地发抖。但他强作镇静，细心的人还是会发现他的双腿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他们走了好长时间，好长的通道，好像时间都停滞不前了，窒息的难受。刘邦总算第二次见到了他的结拜兄弟项羽。
他习惯性地想热情地迎上去，很想拍拍对方的肩膀，拥抱他一下。项羽的卫兵挡住了：“站住！不得无礼！”
刘邦说：“项羽大哥，多日不见，老弟太想你了！上次借兵一别······”他顿时觉得自己说漏了嘴，不知下一句说什么才好。好在项羽并无异样，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刘邦老弟，这事你不说我倒差点忘了！自古道，有借有还，亲兄弟明算账，凡事才好商量。你一拖就是好几个月，打算什么时候还呀？”
刘邦眼珠子一转，说：“项大哥，你借我的五千兵马，我还你一万。怎么样？够朋友吧？如果你急着要的话，我立刻派人去取。”他话是这么说，心底里却是一万个不愿意，心疼得要命。我刘邦是从来不做亏本生意的。但眼下，保命要紧，他也只好咬咬牙放点血了。你想想看，你的小命都没了，你还要钱财、美女干什么？那都是身外之物，去了还可以再挣，小命可只有一次，脑袋掉了可长不出第二个。
项羽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刘老弟，其实那时大家也是为共同抵抗暴秦嘛。至于这点兵马，你还不还的我倒是不着急的，我要的是你的态度。我有整整四十万人马，还会在乎你这点人马/还不够塞我牙缝呢!”说到此处，他禁不住哈哈大笑，声震大地久久不绝。刘邦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千万别惹他生气，自己的小命捏在他手里，他此时只要一句话，他的小命就报销了。他看着项羽笑，竟也傻乎乎地跟着笑起来。
项羽性情又好了许多：”“刘老弟，一家人干嘛说两家话？来来来，别客气，随便坐。”
刘邦的跟班都在营帐外候着。尽管刘邦临进去前，张良一个劲地给他打气，他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没底。此时项羽的反常表现令他大感意外，他吃不准项羽到底是啥意思。此时此刻，刘邦为掩饰窘态，右手不自觉地捋了捋额角，仿佛额角生出汗了他要好好擦一擦。额角确实有一点点汗，好在不多，一般人觉察不出来。他多么希望张良就在自己身边替他分忧，他是多么无助啊，关键时刻一切只能靠自己。
项羽突然有想到了什么，抓了抓头皮笑了笑说：“刘邦啊，刘邦。你的实际年龄都可以当我叔叔了，这么小弟小弟的作贱自己，你不觉得委屈吗？”刘邦脸红一阵白一阵：“将军巨鹿一战，横扫秦军主力扭转乾坤。将军威名，天下震动，谁不佩服！如今，你早已是大家心目中的大英雄，我叫你一声大哥也是应该的。“这句话说到项羽心里去了。他竟然忘了先前的想法，要热情拉刘邦入座。范增把他拉住了。刘邦顺势找了个位置席地而坐。他不敢靠项羽太近，深怕有什么意外与不测自己来不及逃跑。
这个时候，大约到了中午开饭的时间。项羽命令伺从把烤全羊、大块牛肉、一大缸美酒抬进来，他准备招待各位来宾。突然旁边范增提议道：“主公，为了活跃宴会气氛，我建议来一段舞蹈助兴。”项羽说：“好啊。这我倒忘了！”他准备去通知一班歌女来跳一段花木兰舞助助雅兴。范增说：“不用了！我听说项庄舞剑很有水平，何不教他来一段即兴发挥开开大家的眼界，换换口味。”
项羽说：“他的水平我不知道？实在一般，不堪入目！”
范增说：“主公有所不知，你的这位本家为了此次约会专门闭门苦练了一个月，剑术精进，不可小视了！”
“哦？那就试试吧。我倒要开开眼界了！”
预告：最后一节《暗流汹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