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很多人,一毕业就再没见过。很多事,就再没机会做。不管多么想念,不管多么期待。不管多么后悔。身边早已缺少许多人的足迹。
高考前的一个星期,死党熊二鼓足了勇气向暗恋的高二女生告白。结果,不负众望地被拒绝了。当天晚上好友四人相约翻墙出去喝酒,庆祝熊二保住了纯洁的少男之心同时庆祝一个月后终于可以屁颠屁颠地大步离开这个学校。
结果由于错误估计了熊二的体积,计划进行到一半,他被卡在电动栅栏间挤不出来了。
出于无奈只能叫醒打瞌睡的守门大爷帮忙才把熊二解救出来。大爷是个好人,不舍得我们四个在高中的最后一个星期受到处分于是承诺不会上报学校然后打发我们回去睡觉。
回寝室的路上,熊二情绪很低落,眼圈红红的。他轻声问一旁的伟哥:“你说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伟哥说:“咱们还年轻呢,想见面以后有的是机会。”
熊二点点头走自己的路。
走在后面的包子不知道情况,走上前来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你这家伙吓傻了啊?孩子,胖不是你的错。”
熊二抬起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嘴里喊着:“你才胖!你才胖啊!”
声音穿过寝室,穿过教室,穿过体育馆,穿过篮球场,最终消失在朦胧的月色中。就像即将毕业的我们,将要消失在这三年最后的时光里。
高考结束的那天,包子因为一个女生和其他班的男生在操场约架,出征前我劝包子:“最后一天了,何必再去自找麻烦?过了今天,你们也许就再无瓜葛了。值得吗?”
包子点点头但还是偷偷去了。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被打趴在了操场的绿茵地上。
“你丫的真是个傻x,就你这小身板。小学生都不想欺负你,还出来打架。”熊二骂道。
包子翻了个身咧着嘴说:“再怎么说我们还年轻啊。总会再遇见的吧,我要是现在认怂了。到时候多没面子啊。”然后,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那天下午,我们的耳边充斥着学生们的欢呼声,大笑声以及一阵阵清风徐来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与我们擦肩而过。因为年轻,所以天真的认为分道扬镳必会久别重逢。因为年轻,所以一切的想念最终化为消逝的流年。
拍毕业照的那天,班里的女生对着镜子在自己脸上抹着各种不知名的化妆品。男生们也都整理着自己的穿着、发型。
谁都明白真的能都聚在一起的机会不多了。也许那张薄薄照片真的就会成为某个人印象里最后的样子。
照相师说:“我们多拍几张,大家不要乱动啊。来,准备.......”
然后,最后一排的男生都不约而同地掂起了自己的脚。
喀嚓、喀嚓、喀嚓。
高考、毕业典礼、散伙饭。
散伙饭那天,班主任说约好要去钓鱼比我们早先离开了,是我送出去的。
有的没的聊了一些。
班主任说,你酒量不行啊,看你满脸通红的。
我点点头,不说话。
班主任说,毕业了就是大学生别老让家里人担心。
我点点头,不说话。
送到饭店门口。
班主任说,行了,回去吧,今天开开心心地玩。
我点点头,站在原地不动。
看着他走了几步回过头甩了甩手笑着说,回去吧。
我猛然想起在考最后一门英语的时候,每个人都在欢呼高中苦逼生活的结束。但有一个孤独的男人坐在讲台上看着自己的孩子一个个离开了家。
我想他之所以这么早走是不想再看着我们的背影吧。
我不知道那天大家有没有互相抱在一起喊着不要毕业。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哭着喊着与暗恋已经的人吐诉真情。
因为,我喝多了。
躺在钟点房的床上,脑子嗡嗡地响。然后,吐了一个下午。
清醒了几次又睡过去几次,完全醒过来的时候朦朦胧胧地盯着台灯昏黄的光晕。
自语道:“毕业了。”
“他妈的,真的毕业了。”
“他妈的......”
然后啪一声脑袋被坐在一旁陪我的伟哥糊了一巴掌。
“你丫的,打我干嘛!”我吼道。
伟哥见我没事说:“你丫的刚刚发酒疯说胡话呢,我把你打醒。”
我愣了愣。
伟哥也愣了愣,说:“不是打错了吧,我刚没听清楚你在说什么。”
我沉默了一会儿。红着鼻子说:“你丫的.......”
“以后一定要常聚的。”
“…….”
“嗯,一定。”
暑假确实过得很快活,中途回了几次学校。高二因为升高三的原因所以早早地开学了,但回去的那几次熊二始终没有去见喜欢的那个女生。
暑假结束之后,大家虽然各奔东西但一直保持着联系。几个十分要好的朋友建了个群,从军训到大学食堂的伙食无所不聊。包子说,听同班同学说他喜欢的女生和他在同一个学校。我们问那你怎么不去和她见面?
包子回答说,四年大学生活有的时间相遇。
我忽然想起了那个翻墙出校的夜晚,想起高考结束的那个下午。也许包子和熊二真正舍不得的是那段青葱岁月里自己对一个女孩的执着与坚持。就像那张薄薄的毕业照里,大家真正想留存住的是那段追赶着铃声嘴里骂娘但又开怀大笑的日子。
国庆回家,妈妈拿着他们高中同学聚会的纪念册给给我看,满怀欣喜地说:“不少同学都有20年没见了啊,能聚到一块儿哪怕只是坐下了喝喝茶叙叙旧也是很开心的啊。”?
我看着妈妈高中一帮老同学站在一起拍的合照,想着自己5年或者10年或者20年之后,大家再聚到一起的时候。还会有人对着镜子往自己的脸上抹着各种化妆品,还会有人不停着整理着自己的发型吗?
我不知道。
不过当照相师喊准备的时候,我还是会偷偷地把脚踮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