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和你说,今天啊,我看到隔壁那个帅哥又被一个大美女告白了!”
连续代班好几天,陈圳新一大清早回到家,打算好好补个眠,可还没进卧室,就被妹妹陈嘉可逮了个正着。
“……然后呢。”
陈嘉可又犯花痴,陈圳新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敷衍地应付了一句,见睡不成觉,干脆进了厨房,洗手作羹汤。
“当然又被拒绝了啊~”不雅地翻了个白眼,陈嘉可站在厨房门口,回道,“不过他还真爱他老婆哎~”
“喔,是吗?”
对邻居的八卦并不怎么感兴趣,瞥了陈嘉可一眼,陈圳新随口感叹道。
“你都没注意过吗!怪不得到现在我还没嫂子!”躲过陈圳新伸过来的沾了水的手,陈嘉可吐了吐舌头,退到了安全距离,“他的婚戒可是‘永恒’哎!全世界唯一的那款!”
永恒?
往锅里倒水的动作一顿,厨房差点变成车祸现场,陈圳新忙将手中的开水瓶放到一旁,待水开了,把昨晚临去上班前就泡好的粉干放入了锅中。
“哥,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永恒呢?”
眼里有些期待,陈嘉可有些感慨,却是将目光投向了明显不在状态的陈振新。
“小丫头瞎想什么啊……”
漫不经心地调着汤底,差点把盐放成了糖,陈振新思绪有些飞远了。
托陈嘉可的福,每天两点一线的陈振新并没有和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脱节,所以对“永恒”这对对戒,陈振新熟得几乎可以把相关的资料倒背如流。
“你是医生,你不懂啦~”
不屑地瘪了瘪嘴,陈嘉可成功地被陈振新打击得再次对这件八卦失去了兴趣。
朝自家老哥摆摆手,陈嘉可回了客厅,开了电视,百无聊赖地坐等早餐。
“……”
世界上没有永恒他不知道,另一只戒指他倒是见过……
在……
在七年前,大四去医院实习时,在他导师接了一台急救手术时,他见过另一只戒指……
在……那个抢救失败的男孩的手指上……
“哥,快一点!再不吃早餐我要迟到啦!”
被陈嘉可的催促声惊醒,陈振新急急忙忙地盛出了已经煮沸的粉干,倒入一旁准备好的汤底中,端了出去。
他记得,隔壁邻居好像叫……管锋?
等等,管锋?!
被遗忘的记忆如气泡被戳破瞬间涌入脑海,陈振新恍然间记起,管锋,当年可是B大的风云人物。
而和管锋同是校园风云人物之一的另一人,也就是管锋的爱人,名为江循,恰巧就是七年前车祸重伤、抢救无效死亡的,那个戴着另一枚“永恒”戒指的男孩。
“但是,医院并没有江循的死亡记录。”
晨练后再次来到B市第一医院,管锋找到了当时给江循主刀的B大医学院的赵勤教授,再一次提出自己的疑问。
“……江循一例几乎是医学史上的奇迹。”被管锋追问了差不多整整七年的赵勤,终是忍不住良心的折磨,将当年实情缓缓对管锋道出,“能在呼吸停止、心脏停跳半小时后重新有了生命的搏动,当时院方高层都很激动。”
“江循在成年时就与院方签署了器官捐赠协议,也与相关部门做了公证
“这可是研究心脏停跳复苏的极佳标本!
“更重要的是,江循是个孤儿,平时也少与人来往,要是院方有意,几乎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可惜的是,不知谁泄露了消息,江循的远房亲戚闻讯而来,将江循送去了国外。”
说罢,出于对医学研究的热爱,赵勤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所以,你们没有管江循的死活,若不是有远房亲戚忽然出现——”
一想到他和江循差点就阴阳两隔,一想到江循需要他在身边时他却被困M国,一想到江循差点被解剖做成标本,管锋手心紧攥一枚戒指。上面锋利的边缘划破了皮肤,管锋却感不到一丝疼痛。
“人体心脏停跳4分钟左右脑细胞就开始死亡,对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即使救活了,也不过一植物人,或许醒了成了傻子,或许永远也醒不过来。为科学献身就不同了,做成标本,他好歹还能有价值地多活上几年不是?”
从不关注学生间八卦的赵勤,对着B大优秀毕业生管锋,有些得意却颇为惋惜地回道。
“您的态度令我敬佩,您的观点我却无法苟同。”随意将手心的血往黑色的休闲衫上一擦,管锋抿唇冷笑,“我奉劝您,还是少看轻些后辈得好。”
江循从未和他说过家中的事,管锋也就随着,没有派人去查江循的过往。
可——
江循在前往实习的律师所时遭遇车祸,被送到B市第一医院后说是抢救无效被判定死亡,医院里却无任何和这一事实相符的记载。
以管家的影响力,想要找一个人,总不可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除非有人从中作梗,或者如江循那般,10岁之后18岁之前的生活,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进入他的生活。
管锋清楚地知道,自己一定是错过了哪个关键环节,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
但这不要紧。
只要江循还活着,管锋就算是穷尽生生世世,也会找到他。
令他愤恨的是,B市第一医院当年全体院方高层的作为。
今后的日子里,他要让当年此事的参与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秘密吩咐下去一些事情,管锋在B市第一医院门口与来上班的陈振新擦肩而过。
溯游:我今年打算回国了。
锋芒:嗯。
知道了当年错过的真相,管锋趴在方向盘上,抬着头,仰视着中央后视镜前挂着的江循在他20岁生日时送的晴天娃娃,努力让眼中的**,逼了回去。
锋芒:国籍改回来了?
待心绪平复,管锋驱车,回到了浔江小区。
溯游:炎黄子孙回归祖国怀抱,谁敢拦?
锋芒:回来想做些什么?
江循的事,管锋已经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再联系“溯游”七年前出国三年前苏醒复建花了一年如今思念故土归国又名为江循的背景,管锋基本能够断定,“溯游”就是被远房亲戚送到国外去的江循。
只是,因为脑细胞死亡,江循醒来后,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溯游:不知道。
溯游:阿姨说我之前念的是法学,不过我不喜欢太严肃的东西。
溯游:我之前留了伤疤,可能会有点不好看。
溯游:我这还有一只戒指,我想,我要找回我的爱人,在久别重逢后,好好地和他一起牵手白头。
溯游:我现在恐怕不能用法律去帮助我的爱人开创商业帝国了。
溯游:你会不会觉得我诉说的思维有点混乱?
锋芒:不会。
锋芒:比起以前,你进步了很多。
锋芒:摸头。
溯游:好在阿姨在B市联系了人,不然我可能又会走丢……
锋芒:你现在在哪儿?
溯游:不知道……
溯游:我在机场转了有三个小时了……
锋芒:乖,我去接你。
江循……
想着以前自己路痴时江循的一颦一笑,辩论赛时江循的意气风发,如今机场迷路的茫然无措……
若不是当时他急着办好M国的单子——
在停车场停了有半个小时,估计早高峰差不多过去,管锋抄了近路,赶在溯游再次发消息询问他前,到了机场。
让江循在微信上描述了下附近的情况,管锋在机场里面给游客提供的休息用的长椅上,找到了一脸茫然略为陌生的江循。
“管——锋?”
像是个无助的孩子,江循不停地翻看着微信的消息,以确定“锋芒”的所在,眼神虽聚焦在手机屏幕上,内里目光却有些空洞。
在看到拐角处越来越近的熟悉面孔时,江循握了握拳,有些局促地站了起来,眼神却越来越亮。
“久等了,循循。”
不顾旁人诧异的眼光,管锋小心翼翼地,对着江循的唇,吻了上去。
“管锋,我——”
被管锋一路牵着到了停车场,江循急切地想解释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锋芒:乖,没事的,我都知道。
扬了扬被落在驾驶座上的手机,管锋给江循发了一条消息。
“我不记得你的手机号码了。”
刚从沉睡中苏醒时,江循什么都不记得,连字也认不得,到了后面慢慢康复,情况才好些。
所幸,他忘了以前的很多事,对管锋的事却记得很多。
“在我出发去M国前,你和我换了手机卡。”
说是等他回来后,再把手机卡互换,以杜绝烂桃花出现的可能性。
“……我换了吗?”初时重逢的慌乱渐渐散去,江循平静地反问了一句,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将两人的手机熟练地拆了,换回了彼此的手机卡,“我不记得了。”
“没事,慢慢地记起来就好。”取回了自己的手机,管锋笑道,“你不记得的,我都会替你记得。”
既然江循已经回来,那他也可以从两人以前租住的房子搬回浔江小区了。
陈振新陈嘉可两兄妹,他都不喜欢。
“好。”
三年前偶然在从前会逛的论坛上结识“锋芒”,那时他刚醒不久,连微信也是“锋芒”教了好久他才重拾起来。
之后幸得“锋芒”一路陪伴,他才得以恢复到今天的程度,能够稍微恢复了点回来找管锋的信心。
谁知,命运弄人,兜兜转转,二人却擦肩而过。
“回来了打算做些什么?”
在等待红绿灯的间隙,江循拨弄着车头挂着的晴天娃娃,不防管锋突兀出声,他一惊,竟是将那娃娃给扯了下来。
“开间书吧。”抿了抿嘴,江循回道,“请人代为管理。”
“这个主意不错。”看江循心疼那娃娃,管锋逗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再做一个吧。”
“你……”
你不用忙工作吗?
他记得,他在网络上查到的资料里,管锋可是很忙的。
“管家有的是管理企业的人才,不缺我一个。”
事业再重要,失去了你,又有什么意思。
当年在迅速坐稳位置后,管锋将权力下放,如今倒也能轻松自在,和江循一起过平淡日子。
“嗯。”
靠在副驾驶座上,江循面朝窗,借着镜像,细细描摹成熟了许多的爱人的模样。
“你好,我叫江循,循循善诱的循。”
当年,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屁孩的他,刚凭着高分考上B大。新生前十名都有奖学金领,在新生典礼颁奖前,获得奖学金的同学要在礼堂进行仪式排练,还要自己处理奖学金发放的一些事宜。
当时已经快军训结束,新生前十名除了和他一所高中出来的管锋,其他人他都不熟。
偏偏领奖是双人发放,管锋是新生第一名,又在B市上层社会很出名,自然有人上赶着想和他组队。
江循被挤到旁边,默背着自己的演讲词,多少有些尴尬,管锋却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凑堆的人群,往他这边走来。
“管锋,锋芒的锋。我们是同学。”
“你还记得啊!”
江循有些惊讶。
“记得。”
在高中辩论赛时唯一赶和他对上的人,他怎会不记得。
有了一开始的高中同学关系,渐渐地,两人也熟了些。
管锋一步一步地将江循引入陷阱,江循也不甘示弱,想尽各种办法来花式撩管锋。
两人互撩的结果就是,在大一快结束时,两人就滚到了一起,哦,不,应该说是在一起了。
大二时,“永恒”横空出世,管锋和江循,也因此成了学校的名人——CP。
只是,没想到,在管锋奔赴M国出差并准备结婚等相关事宜时,江循在B大医学院一些知道他签署了器官捐赠协议的有心人的迫害下,出了车祸。
“罪魁祸首怎么样了?”
浔江小区,当初管锋准备的新房所在地,时隔七年,江循终于踏足了这里。
“我不会放过他们。”
轻描淡写带过,管锋领着江循进了新房。
“管锋。”
“嗯?”
是夜,江循经过两轮征战,已然困得不行。管锋抱他去了浴室,帮他清理后面遗留的液体,江循挣扎着喊了一句“管锋”,再没了下文。
“……我爱你。”
待管锋将人抱回卧室,江循窝在管锋怀里,却是将下句,在睡梦中嘟囔了出来。
“我也爱你,循循。”
关了床头的小夜灯,管锋轻笑着,和江循道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