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将尽了。
安静地坐在轮车上,隔着一层厚厚的毛毯,谭皓羽感受着从缝隙里透来的丝丝带了寒意的风,原本苍白的脸色越发显得没了血色。
“小角(jue),枫叶都红了么?”
修长的手指于伺候在一旁的小角手中轻轻勾勒出枫叶的形状,谭皓羽接过小角手中新换了的手炉,轻声地问着府里一些琐事。被唤作小角的男童丝毫没有不耐烦的神色,一笔一划地在公子白皙的掌心写下了答案,口中也轻轻地跟着念着,却是怕惊扰了公子难得的好心情。
“也不知道……”低低地垂了首,手中把玩着颈间久未取下的暖玉,谭皓羽悄悄地,止了话语,却是不想再提,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角,帮我取下紫纱,去换条新的来。”
“好。”
断断续续地,夹杂着风声,角清冷而稚嫩的声音溜了进来,谭皓羽微微怔愣,小角也未发觉异样,领了命令后就略微有些艰难地踮起脚,替公子摘下这护着眼睛的紫纱。
大抵是我多心了。
紫纱被摘下,眼前仍是一片黑暗,手中摩挲着角捡起的一片枫叶,于心中描摹着叶的形状,谭皓羽平淡地掖了掖腿上的毛毯,耳边突兀地闯过一阵风声。
“角,你为何不肯回乐门?”
“我在哪还用不着你管!”
……
隐隐约约地,传来了角破碎的声线。
许是在寂静的世界里生活了太久,突兀的争吵声,扰乱了谭皓羽的心境。
谭皓羽微蹙了眉,转动了轮车,缓缓地驶进了屋内。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公子,你?”
愕然地朝向光处看去,争吵至声嘶力竭的角猛然忆起自己的职责,将不请自来的客人撇到一边,恭敬地走上前,微踮起脚,熟练地替谭皓羽系上了紫色的纱巾。
“是谁来了?”
多年没有闻到陌生的气味,又联想到之前听到的争吵,谭皓羽心下已了然几分,却不点破,只待角自己讲述与他听。
“公子,你——?!”
被公子轻轻拨开了欲要比划笔画的手,角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公子的耳疾——
“角,发生了什么?”
略微地歪了头,根据房中的气味,谭皓羽转向了房中的陌生来客,静冽的语调调皮地挑了个尾音,“商哥哥?”
房中另一头的人,商梓铭,却在轮车接近的那一刻,就已经屏住了呼吸。
他怕,这只是一个梦。他以前来见角,都是在外边,从没有这般闯进来过……他以为……
“羽,你——”
“商哥哥是问我的眼睛,还是我的腿?”
习惯性地歪了歪头,谭皓羽轻轻地笑出了声:“没事的啊,我能有什么事呢……”
渐渐地,笑声低了下去,谭皓羽抬起头时,苍白的小脸已满是泪水。
角体贴地拿出了一方巾帕,轻柔地拭去了公子眼角的泪。
“宫姐姐还好吧。”
“她……一点都不好……”
仿若一瞬间被打入冰窖,虽是意料之中的事,谭皓羽却浑身发冷:“那……”
徵呢?徵他怎么样了?
“我们都以为……”轻轻叹气,商梓铭上前一步,轻轻地摸了摸谭皓羽的头,“宫她在那之后就选择闭关了,徵他——角,还是你来说吧……”
拼命地想挤出一个笑容,谭皓羽轻握住角的手,颤抖着的身体和滑落的手炉却都说明了一切……
“公子,您能活下来……”
全拜卫徵所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