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题记
“北方有佳人,南角遇知音。”
温柔了眉眼,浅笑迷离,他手执诗卷,吴侬软语,安然缱绻,却是字字落在了心间。
当真是好看的紧。
痴痴地盯着他的笑靥看,不曾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君倾歌用袖子拭去了嘴角的口涎,傻傻地跟着笑,丝毫不觉袖子上的污渍和口涎混在了一起,污了那苍白而清秀的小脸。
“君醉,你对此句作何理解?”
在君倾歌满满都是期待的目光中,顾卿晨不着痕迹地移了视线,看向坐在学堂另一个角的君醉,轻声提问道。
“天下之大,佳人何其之多,知音却难觅。夫子,这是学生的理解。”
小小的君醉,在夫子温柔的目光的注视下,默默地红了脸,站起身行了礼,回答的声音却是分外嘹亮。
习惯性地扫了一眼君倾歌,见他仍是傻笑着,没有太多的反应,顾卿晨一颗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今日便到此吧,旬休后,夫子来考考今日所学的诗。”
慢吞吞地收了书卷,顾卿晨压着自己的厌恶,走近了仍在发呆的君倾歌:“大公子请回吧,辉耀堂要闭门了。”
“好。”
傻乎乎地笑弯了眉眼,对顾卿晨的接近莫名觉得亲近,君倾歌迅速地捡了诗书,塞进布袋,对夫子顾卿晨行了揖礼后,被久候在旁的书童领着,离开了辉耀堂。
“恕小生无能,令公子才华世间少有,顾某惭愧。”
目送君倾歌远去,莫名地有些心慌,很好地掩饰了对这脏小孩的厌恶的顾卿晨,下学后去到了族长处,交上了辞呈。
“为何?”
族长听闻,大惊,却怎么都想不出顾卿晨要离开虎族的原因。
莫非——
“族长心知肚明,非要顾某点破吗?”
轻轻地叹了口气,顾卿晨直视虎族族长的眼,之前授课时还柔软如云的嗓音陡然间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阴寒。
“容君某再思考些时日。”
忽然意识到了面前人的身份,虎族族长态度软了下来。
“最多三月。”
不再对虎族族长君临以礼相待,顾卿晨冷冷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却在顾卿晨回辉耀堂收拾细软时,君临召见了刻意使用法术而变得与族子一模一样的君醉,详细地询问了今日课堂时的情况。
“今日夫子问‘北方有佳人,南角遇知音’是何意,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不喜自己顶着别人的脸在虎族里招摇撞骗,但无奈此事事关虎族生死,且——呵,谁让他这个傻瓜以生命为献祭来救夫子呢?明明有更好的办法,他却一刻都等不了!而且,这个位置,本应是我的!
狰狞的面目出现在族子的脸上,忧心忡忡的君临却被君醉的话吸引了注意力:“莫非——!”
“族长不必大惊小怪,虎族参与此事的知情者现在就只剩下了你我二人。至于,呵,他现在自顾不暇,怎么可能出来捣乱!族长,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夫子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在魂体分离时窥探外界吧!”
笑眯眯地给傻瓜君临抹眼药,君醉内心却在计划着获取夫子信任的下一步棋子——或许可以利用下那个傻瓜?
“希望如此!”
君临送走了君醉,却仍是愁眉不展。他知道君醉的野心,君醉想要取族子而代之。可族子真的就这么好当吗?这不是已经有前车之鉴了么!只希望白虎上族在知道真相后,不要降罪于无辜的人……
虽说族子为救顾卿晨大人而……的事确实只有他和君醉两人知道。但,真正在现场的,却只有当时魂体分离不知外界情况的顾卿晨大人和……
唉!
收拾了下心情,君临命人去做了几盘君倾歌爱吃的点心,亲自提着食盒,朝君倾歌的寝殿步行而去。
“你、你别过来!”
还没等走近,远远地,君临就听见了从辉耀殿里传来的君倾歌惊恐的喊声。
对此,君临早已见怪不怪,可——
悄悄地把那一丝心疼埋进了心底,君临整理了下衣襟,免了下人们的通报,径直朝辉耀殿的浴池走去。
君倾歌,这个曾经虎族最耀眼的天才,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哪怕,他已经傻了。
“怎么回事?”
一进到浴池,饶是下盘稳重的君临,也差点跌倒,好在及时稳住了身形,这才避免了一次尴尬。
“族、族长,大公子他不愿洗浴。”
见族长终于来了,书童松了一口气,精神却更加紧绷——如果他没看错,刚刚连族长都差点中了大公子的招,可见大公子这少年天才的确是不负虚名。只是……
看着浴池另一边那小小的等同于幼儿期的白虎,书童默默地叹了口气。
“你先下去吧。”
将食盒放置到浴池旁,君临挽起衣袖,小心翼翼地朝防卫状态的君倾歌摸了过去。
“嗷——!”
感受到了威胁的临近,君倾歌整个身体都弓了起来。见状,君临更加小心,可……
奈何君倾歌从来都不按理出牌╮( ̄▽ ̄)╭
只见君倾歌如炮弹般弹了起来,直接就绕到了君临身后,倏地就跑出了浴池,不见了踪影。
“……”
“……”
这是浴池内摔了个狗爬的君临和在殿外守候被君倾歌拍了一爪子的书童内心的真实写照。
却说这边,君倾歌跑出了辉耀殿,却是慌不择路,恰与图谋不轨、居心叵测的君醉和夜半归来的顾卿晨狭路相逢。
“嗷——!”
闻到熟悉的气味,君倾歌兴奋地叫了一声。君醉心道不好,忙从暗处现身,挡在了君倾歌和顾卿晨之间。
“嗷——!”
被君醉撑开的防御光幕挡住了去路,君倾歌烦躁地在原地转圈,一双虎眸逐渐变得通红。
“衔晓,是你吗?!”
归家略微喝了点小酒,顾卿晨此时已有了些醉意。听到熟悉的吼声,他欣喜若狂,却在下一秒,那个和衔晓小时长的一模一样的君醉将他护在了身后,不让他靠近那只欲要发狂的老虎分毫。
“……君醉?”
脑袋有点混沌,顾卿晨摇了摇头,不解地问道。
“夫子,您忘了吗,虎族能化形的,可不止——”
点到即止才是说话的艺术,君醉料定失去了守护兽的白虎上神顾卿晨定会趁这旬休归家喝酒,所以——
阴暗的情绪溢满了原本纯真的眸,君醉冷眼看着光幕外因烦躁而逐渐魔化的君倾歌,内心嗤笑连连。
君倾歌,没想到吧,你还会有今天!
“……是吗?”
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顾卿晨缓步走上前,越过了君醉,越过了光幕,走到了蓄势待发的小白虎跟前,捏住它颈间的毛轻轻一提:“就是你害死了衔晓吗?”
温柔的笑,刹那间绽放,却不及眼底,顾卿晨看着明显安静下来的小白虎,脑袋越发混沌:“那么,请你,滚出我的世界,我八辈子感谢你!”
说罢,适才因感受到了熟悉的温暖而安静下来的君倾歌,被顾卿晨生生捏断了四肢。
“嗷——!”
痛苦地嚎叫着,君倾歌委屈地看向顾卿晨,后者的眸中一片清明——顾卿晨,根本就没醉。
“嗷……”
眼睁睁地看着顾卿晨远去,又被跟在顾卿晨身后的君醉狠狠地踩断了肋骨,君倾歌颤抖着想爬向辉耀堂,四肢和胸腔传来的剧痛却渐渐吞噬了它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