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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缘起

四年前,北凉。

还未完全日落,那远处漫天金黄的沙尘便已夹裹着奔腾的马蹄声迅速逼近,一众骑装打扮的将士身影渐渐清晰,在夕阳的照映下煞是好看。

一个身着火红衣衫,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在城头看的真切,早早便迎了出来,这情形定是又打了胜仗回来。

为首的将领瞥见道边的小姑娘,一脸喜色,转头命过其他的将士继续行进后,便掉转马头向着她这边厢来。

“牧犍哥哥!”小姑娘雀跃着迎上前去,正欲说话,却被对方一个噤声打断:“溯月,知道你想要什么,不过你也知道……。”被唤作牧犍的男子拍了拍随身的背囊笑道:“我此番既不是去赶集,自然带不得你喜欢的那些东西。这样吧,回头我寻摸一把折扇给你。”

不等溯月回应,牧犍已策马而去。溯月不由哑然,自懂事起,这位大皇兄统共也就送了她七把折扇,两套金银茶具,外加一双狼骨做的耳坠。于是心有不奈,便匆匆尾随了他一同入到大殿。

里头报过,少顷,便见北凉王由人携着缓缓而出。近些年来,北凉王沮渠蒙逊忧虑过重,身子总不见好,反复纠缠了许多时日,竟是连门都很少出了。世子年幼,四处征战的事儿便落在了三子沮渠牧犍的身上,牧犍倒也争气,即便是以一敌十,即便是面对北魏这样的强军也能应付自如。

“此番虽然大获全胜,却还是让北魏的世子逃脱了。”是牧犍不愤的声音。

“如此也是挫了他们的锐气。”北凉王顿了顿又道,“那世子狡诈的很,得多配些人马搜寻,想来他还未能逃出我们掌控的范围……”

牧犍正欲答话,突然转头向帐外看来:“父王,那要扇子的丫头在听墙角呢。”

溯月面上抽了一抽,磨蹭着挪了出去。

“溯月——”北凉王朝她招了招手,“过来,今日又这般闲的发慌?”

不等溯月回答,北凉王又紧问一句,“你今年多大了,算来快十五了吧!”

“啊?”

“该是找个人家的时候了,也好管管你的性子。”那牧犍与北凉王相视一笑,又齐齐看向蹭在一旁的沮渠溯月。

溯月讪笑着缓缓收回打算攀上北凉王手臂的爪子,只道:“父……父王,儿臣想起有要紧事等着去办,就不打搅你们探讨国事了。”

说完便迅即滑到了帐外,只听身后牧犍的朗朗笑声:“还是父王更了解这小妮子,只要一提到婚事儿,她便必然要躲到九霄云外去了。”

出得门,溯月便去寻南风,南风是她的贴身侍卫,性格清冷,虽也是个小姑娘,但一身功夫却是了得。侍卫队里功夫高强的不少,但唯一敢赢溯月的却只得她一个,加上年岁相当,与溯月相处便如同极好的朋友。

见到南风的时候她正在磨一把匕首,溯月尚未喊出她的名字,她已先行开了口:

“不用说,一定又在哪里碰了一鼻子灰。”

“我脸色很难看么?”溯月楞了一楞。

“嗯。”南风抬眼打量了溯月一番,煞有介事般地道,“岂止是难看。”

溯月白她一眼:“那为了安抚我,你得陪我出去玩。”

“不去,眼看就要起风沙了。要不……我陪公主捏泥人玩儿吧!”

“捏你个头!”溯月恨恨地甩了甩袖子,“不去拉倒,我自己去!北凉的女子怕什么风沙!”转身便去牵她的小红马。

南风追出的时候,溯月已驰出很远,转眼就出了他的视线。

然而被南风言中,不久大漠上空便起了黑云,知是很快便会卷来沙暴,溯月忙拉着小红马就近躲避。却隐约见到前方不远处似倒着一个人,从衣着配饰上看似是中原人士。

溯月来不及多想,只道是路过的商队落下的伙计,连忙用毛毯裹着扶上马背,一并到附近安全处躲避。待到沙暴过去,天已俱黑,溯月抬眼望了望周围,竟是全然变了景色。

想来今夜是回不去了,溯月让小红马抖了抖了身上的尘土,就近寻得了一避风处,回头看去,那陌生人仍未醒转。溯月提了裙子蹲在一旁,用绢帕替他拭了拭面上的尘土,一副英气逼人的年轻脸孔便显露出来。没来由的,面上便热了一热。

溯月定了定神,解下腰间的水囊,往陌生男子嘴边缓缓喂下,清凉的水滴在干燥的面容上,男子的嘴角动了一动,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一些,有了些神智,他挣扎着将眼睛张开一条缝,模模糊糊间仿佛见到一袭火红的衣衫,面纱上面一双深如潭水的眼睛灵动美好得似乎含着整个春天。他重新又闭上眼,是幻觉吧,自己是死了么?可是不渴了,伤口也不太疼了,如若这次能够死里逃生,今后定要做出一番天地来。

想到这里,他竟微微有些激动。

这些情绪的变化看在溯月眼里,觉得很是有趣,她伸出手将他的眉心抚平,又托着腮凝神望着,望着望着就觉得有点困顿,小脑袋点啊点地睡了过去。

这一次她做了个美丽的梦。

梦里的她牵着心爱的小红马,在漫天的花雨中漫步,在不远的前方等着的人向她伸出手来……她突然觉得很宽心很安心,于是便笑了起来。

陌生男子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溯月眉眼都在笑的样子,突然地,他竟有点动心。

他很想揭开蒙在她面上的纱,看看有着这样好看眉眼的女子有着怎样的面容,可是,当手触到颊边的时候他终于还是犹豫了。一瞥眼望见沙中掉落了一只狼骨耳环,他拾起打量了打量又掂量了掂量后,果断地放进了怀中。

当溯月醒来时,风沙早已落幕,皎月和稀零的星辰挂在天边,清明而寥落。

溯月揉了揉眼睛,想起刚才的梦境,那等着自己的人竟似乎是被救的陌生男子,想到这里,面上便红了红。对了,刚才的男子呢?竟连声谢谢都没有说就自顾走了,看样子伤的也不轻,也不知道能不能走的出沙漠……

溯月拉着小红马,一路缓缓走着,月亮下拉出长长的影子,仿佛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滋长的思念。

南风发现他们的公主自从那次出去后,每日里的表现总有点说不上来的古怪。有时呆呆地坐上半天,什么事情也不做,偶尔还会突然自顾自地笑起来。有时跟她说了半晌话,她却恍若未闻。有时又会去宫里的藏书阁翻找关于中原文化和习俗的书。

南风观察了五天,又思索了五天,终于得出一个结论:他们的公主失心疯了。

直到有一天,南风看见公主画了一张画,画上的男子负手而立,简单的灰色长袍却掩不住周身散发的豪迈霸气。

南风发誓自己和公主一起长大,形影不离,决计没有见过有这样的男子出现在公主身边过,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日公主单独出去的时候撞上了桃花。

作为公主打小的侍卫、伙伴和闺蜜,南风觉得很有必要找这个情窦初开的姑娘谈上一谈。

入夜。

有轻风,有月,有酒,很适合谈心。

南风定定地望着眼前美貌无双的公主,酝酿出一种长辈担忧晚辈的情绪就要开口,可公主却亮着一双眼睛问出了一句话:

“南风,你爱过人吗?”

“啊?”南风的舌头猛地打结,想好的话一囫囵全吞了进去,“没,没……”

溯月仿似没有看见她的表情,脸上漾起甜甜的微笑:“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爱,我就是每天都会想他,想他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想他的声音好不好听,想他为什么总是皱着眉头……”

“你说的‘他’是谁?”南风与生俱来的敏感和警惕袭上心来,“公主你到底碰上了何人?”

溯月接下来的话让南风很泄气:“我也不知道,不知道姓名,不知道从何而来,甚至不知道他现在的生死。可我总有种冥冥间的感觉,他和我有着缘分!”

这次倾谈下来,南风重新确定了自己第一次的结论,那就是公主确实失心疯了。

天有不测,人有祸福。

这一年,沮渠蒙逊的身体走到了油尽灯枯的程度,终告不治。

这一年,世子沮渠牧犍继位。

这一年,北魏太武帝拓跋焘派李顺至北凉迎娶沮渠蒙逊的女儿为夫人,而牧犍遵照父亲遗愿,封沮渠溯月为兴平公主,和亲北魏。

南风忐忑地进到公主房中的时候,她已收拾好随身的行李,除了简单的衣物外,只有一把短刀、一副画和一只狼骨耳环。

溯月没有点灯,月光透过窗棂洒了全身,看上去十分清冷。

“公主——”南风嗫嚅道,“奴婢再帮您收拾几件衣物细软吧?”

“不用。”溯月淡淡答道,“那些都不重要。”

“这画,带进宫去若是被看见了怕不好吧?”

“无妨,带去就是。”

“这耳环,只剩一只了,若是公主喜欢,陛下定会再亲自做上一副,何必执着于这一只?”

溯月的眼神动了一动,答非所问道:“那日,我掉了一只耳环,也不知是否被那人捡走了。”

南风在心里轻叹了一声:“那这刀,定是带不进内宫的,还是拿下来算了。”

“我既不能嫁予我喜欢的人,那旁的人也休想碰我,若拓跋焘胆敢碰我,我便拿刀捅了他,倘若打不过他,我便自裁。”溯月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仍然淡淡,语气却透着决绝,让南风不由倒吸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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