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料未及,南宫适会来看她。
“阎王染疾,我来讨药,顺路来看看你。”南宫适解释,眉眼弯弯,笑起来温暖。
“亏你记得我。”她说话,脸颊绯红。
南宫适莞尔一笑,道,“亏您也记得我。”
一个您字,生疏起来。商羽沉默,眼前的谦谦君子,还是几万年的那个痴情公子吗?她一时,也无法给自己答案。她唯能问他,“芙橘姑娘,可好?”
他微微一愣,尴尬道,“芙橘……芙橘她……”他顿了顿,“你还好吧?”
商羽点点头。
“那就好。”他说完,与商羽辞别。商羽道,“这么急走?”南宫适道,“娘娘,保重。”说完,他握住拳头,念咒,消失得无影无踪。
商羽望着空荡荡的天空,一下寂寞如初。
芙橘,何许人也?
商羽也未见过,只是听闻过她许多的传闻。这些传闻,都出自一人之口——南宫适。
南宫适是地府阎君身边的一位谋士,那年月,她还小,刚刚成仙,不过是一个在二郎神家里做牛做马的小丫鬟,她不甘如此,请了地府的编制,做了地府的鬼差,缉鬼。
一日,闲来无事,她四处闲逛,来到一处雅居,她这是第一次与南宫适见面,南宫适对她说,可是仙友来访?
她不解,仙友何妨?鬼友何妨?
南宫适莞尔一笑,是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那时,透过窗,白璃已经可以看到里面堆满的厚厚的书。
他邀请她进屋,那时候的南宫适,还是一位翩翩公子,眉宇间是涤荡不尽的多愁善感,白璃进屋,窗台下摆放着一盆菊花,不远处,摆放着茶具,芳香的气味一股脑钻进鼻子,沁人心脾。
“有客来访?”白璃道,落座于茶盘前。南宫适亦跑腿席地而坐。他提起硕大的衣袖,磁性的声音在白璃耳边飘荡,“可不怕误入歧途?”
白璃皱起眉头,目光清澈,无所谓了的反问道,“何谓歧途?何谓正途?无非是山间一小径,请君自入瓮。”
南宫适爽朗的笑声响起,“有趣有趣,我这陋室到姑娘嘴里到成了隐士清新脱俗之所。”
她喜爱南宫适优雅的生活,有空总去坐坐,南宫适常年到处游走,并不在轩林居常住,二人偶然遇见,不过是点头想问,各行各事。
“你我认识有些时日了,听说你在屈水居住,那边的条件是出了名的差,不如搬进来吧。轩林居还有几间空余的房子,你随便挑选一间吧?”有一日,南宫适忽然郑重其事的与商羽说出这番话。
商羽给出了一生最后悔的答案,“好,我就要东厢的暖阁。”
“可以。”南宫适应允。
商羽搬进轩林居,随之而来的,是闲言碎语。
“要不,我搬回屈水吧?”她与南宫适商议,南宫适道,“当初是我欠缺考虑,以为已不在世俗,便无男女之别。不想,鬼多嘴杂,还毁了你清白女儿之身。”
“不过是俗世的看法,既然你介意,我便搬了出去。”她笑了笑,缓和话里的尖酸刻薄。
“不,我不是赶你走。我在三生石处还有一处房产,我可以搬到那里。”
“这般,到显得我喧兵夺主。我还是搬回屈水吧。本来,就是我想多了。我以为这些修炼者不同凡人,懂得知己难求之理。看来,世事不如意十有八九,轩林居的美好回忆我会好好保存的。”
“何必。要不,你去三生石处住。那边,是一府衙,很大,就是无人居住。你若不嫌弃,我着人去打扫打扫,”他充满希冀的看着商羽,补充道,“也是个极好的去处。”
“他们的闲言碎语,你我到底还是在乎。我说他们俗,自己何尝不是。”她颓废道。
索性,她也不搬了。
他们依旧过着互不相干的生活,闲言碎语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没有任何一件事的新鲜度会超过半个月。很快,就会有新的事情进入所有人的视野。
她舒适的活着,恣意妄为。直到一日,喝的酩酊大醉的南宫适第二天被发现醉卧家门,她施法让他躺在床上,给他灌解酒药,换臭烘烘的衣服,然后一个人孤零零的倚在门槛。
她也不知道多久,那个男人就醒过来。他清醒地站在她的面前,微笑着问她,“近来可好?”声音却是沙哑的。她不回答,懒得回答。
从那之后,轩林居陆陆续续收到许多退回的信件。收信人的名字都是芙橘。商羽把信件推在南宫适的床上,一大摞一大摞,都快堆成小山了。最后一封,不是退件,收信人是南宫适,商羽掂了掂,不重,摸了摸,好像是个镯子。她把信件放在床上,按耐住冲动,返回自己的房间。
那段时间,南宫适没有回过轩林居,商羽一日一日盯着信件,她觉得自己快着魔了,她急切地想知道,这个芙橘究竟是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