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朋友说了声“请进”之后,门才被推开,可见这个客人应该是很懂礼貌的人吧。门被推开后,我才看清来人,竟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她怯生生的问道,“请问鹿池先生在吗?”朋友招招手,说道,“我就是鹿池。”这时姑娘才敢进门,对我们点了点头。“随便坐。”朋友起身招呼着。这姑娘在得到了朋友的招呼之后才缓缓落座,看着她这么拘谨,我都有点局促不安了。
“先吃饭,不管什么事吃完再谈。”朋友微笑着跟姑娘说着,那姑娘朝他点点头,又是冲我点点头。我被弄得不好意思,只能跟着笑笑,也冲她点点头示意。就在这诡异的安静中,菜品上齐了。然后三个人都不说话,看着一桌子菜。“咳咳,吃呀你们吃呀,我吃饱了,别看我,吃菜。”朋友好像这才发现情况有些异常一样,连忙圆场。有了他这句话,我就不客气了,虽然在我大快朵颐的时候,好像听到朋友和姑娘在聊天,具体聊得啥我一点也没在听。直到我吃完,才开始听他们谈话的内容。
原来这个姑娘不是求死,而是求死的孙女。她爷爷生病卧床有时日了,但是家里有钱没处花,所有的医生药品设备都已经是世界最好的了,老人家还是没有起色。直到一天,姑娘的三叔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一位“大师”。这个大师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发披肩举止儒雅,虽然眉清目秀却给人一种比较不舒服的感觉,姑娘原话说的是“面有邪气”。
刚开始家里人确实不放心,大师也没说什么,只是乐呵呵的说了在座几个人的一些“小秘密”。显然这些秘密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但是就这么从一个陌生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大概愤怒多于震惊。也正是如此,姑娘的父亲差点和大师打起来。最终那次见面不欢而散,但是那之后没几天,家里人已经是见到大师纳头便拜了。具体原因姑娘也不知道。反正那之后,大师给她爷爷做了祈星续命的法术,让她爷爷好了起来。
虽说是好起来,她爷爷也变得奇怪了。怕黑,怕安静。说到这,姑娘停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又看了鹿池一眼,压低了声音说,“爷爷偷偷跟我说,他好像能听见有人在他耳边一直说话,分不清男女,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只有一静下来就会听到。所以我怕那个大师是个骗子,用了什么记不得光的邪术,所以才找到鹿先生帮我查一下。”
鹿池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问我,“你怎么看?”我听他说完,心想,这是把我往道上领啊,他有这份心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况且,我美还来不及呢。“第一,法术有问题。由于一些不能说的原因,他的法术的确是成功的,但是,人为的肯定不能比天然形成的,所以法术的问题就在于,他制造出的求死不纯粹,以至于老爷子会有那种反应。第二,那个大师有问题,而且很大的问题。这种法术不是自古就有,而是因为一些不能说的原因,最近才能施展的,他是如何得知如今可以施展这种法术的呢?”说完,我看着鹿池,心里简直美翻了,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一万个赞,我简直太上道了。鹿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问姑娘,“你能付多少酬劳?”他说完,我和姑娘都是一脸懵圈。我诧异的是,他“自己”不是挺有钱的嘛,而且还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儿,今天这是准备正式开业?而姑娘那边已经是弱弱的举起三根手指。
“好,30万成交。”鹿池站起来,微笑着和姑娘握了握手,然后交代了一下联系方式和收款方式就带着我回家了。路上他一句话也没说,脸色铁青。看着他这样我也不敢搭话,一直反省着是不是我在席间说错了什么。到了家,他一头扎进厨房在弄茶叶,我就静静的坐在客厅等他。过了一会儿,他端着茶水出来,看到我抽烟,坐下来便从我的烟盒抽了一根出来,点上,抽了起来。
抽着烟,我看他脸色好了许多,就问,“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他摇摇头,不说话,我们就这么静静的互相喝着茶抽着烟。过了良久,他才不情愿的跟我说,“事情不对。你以后不要过来了,有东西盯上我了。”我看他不像撒谎。“然后呢?”我问,其实只想听他解释一下。“那姑娘被掉包了。本来我以为事情没那么复杂,看你整天神叨叨的,还想带你去长长见识的,现在不行了,有危险。刚才我一直没察觉,最后和她握手的时候才感觉到,两个东西在那姑娘身上,一个睡了,另一个就是今晚和我们聊天的。”我吃了一惊,“那姑娘是被附身了?”鹿池点点头。“是那个大师做的吗?”鹿池皱着眉沉默了好一会,说道,“有人想引我出来,这从一开始就是圈套。”鹿池又抽出一根烟点上,“那个老人应该是真的有疾病,但并没有那么重。他从中做了手脚,然后让姑娘的三叔故意搭上他的线,他从而有机会名正言顺的出现在姑娘家的视野。而后,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让她家人信服,然后做了一出求死的小把戏,再利用求死吸引我,让我出现。”我怔怔的听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这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办?”鹿池看着我,波澜不惊的说,“我并不打算告诉你。”
再回自己家的出租车上,我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委屈感。都说是朋友,但是遇上事就把我择开,是因为我帮不上忙还是说怕有我参与酬金不好分?我缺那点钱吗?觉得我拖后腿我理解,可是“我并不打算告诉你”是什么话?!我突然觉得,鹿池,不,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家伙,或许根本没把我当朋友吧。
回到家已经12点多了。我洗漱了一下直接躺下了。在床上刷着微博,翻来覆去,一直到五六点才昏昏睡去。第二天醒过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我打开手机,两条信息,一条是银行卡收款信息,18万。另一条是鹿池发的,早上10点23分。我赶忙打开看信息。很短,只有两句话,“预付金10万,我8万,你的收好。鹿池若能回来让他好好生活,至于我们,不会再见。”
我愣了好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分钟以后,那十分钟在我印象里似乎只是三两秒,无数记忆碎片上涌。我给他打回去,提示是空号。我拼命的打过去,却每次都被冷冰冰的提示音嘲讽。“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我听着提示音,脑子一片空白。之前都是可以打通,甚至都能收到短信,怎么就成了空号?于是我回去翻看信息,只有银行转账信息。鹿池的短信息,消失了,就像他本人一样,消失了。
我去了他家,没有人。邻居说自打去年这就没人了,我问他见过我吗,邻居一脸茫然的说没有。我明明来过很多次,明明进去过,在里面看过电视喝过茶,怎么突然就感觉是在梦里一样,而如今只不过是梦醒了。我拖着脚步下了楼,一路慢慢走着。
我敢肯定这不是梦,我也敢肯定鹿池动了手脚。只不过我现在才明白,他是想保护我,怕他那边的事牵扯到我。就这么一边乱想着,我一边慢慢失去了知觉。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鹿池的怀里。他满脸杀气瞪着前方,如同癫狂的邪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