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杀伐,马蹄如雷,鲜血如注,饱尝敌军血液的刀刃狠狠地斜插进地面,土地被血浸泡的好似捏一把就可以捏出鲜血,风呼啸过沙场,血腥之气不减反增。万里河山,可以是歌舞升平的乐土,也可以是权势者们执子的棋盘,一任将士鲜血挥洒,来染就自己的千秋霸业。
玉启四年春,依旧寒风料峭。
又一片风沙扬起,独属于春季的干燥在这时肆虐无比,明明已被血液浸泡了的地面还是起了沙尘,煜阳微微眯起了眼睛,一双狭长凤目似笑非笑,鲜血顺着嘴角染红了衣襟,领口绣的金线兰花却是越发妖艳。煜阳脸色已然苍白,眉宇顾盼之间却仍是尽显上位者的孤傲与自信。
“煜阳太子果真名不虚传,”一道温润却带着疏离感的声音响起,煜阳闻言轻笑,眼神倨傲,缓缓抬起手中的剑,剑尖略下,却是直指面前的白衣男子,“华清宇将军也当真不弱,着一身白衣在这尸横遍野之处不见丝毫狼狈,溅到身上的血倒成了牡丹般华丽的点缀。”白衣男子朗笑一声,知煜阳是在讽刺自己也不见一丝不耐,剑眉一挑,朗声道:“如今形势你我心知肚明,任凭太子惊才艳艳,也绝逃不出去,如让才华空付流景,何不与我把酒言欢?”“各为其主罢了,华将军何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华将军凡事需先为君主考虑,尔后才是为了自己,”煜阳说到此处回头看了一眼百米处的城门,厚重的城门此刻大开着,已沾满了斑斑血迹,数不清的士兵倒在了血泊中,有的还保持着往前冲的姿势,怒目圆睁,至死也没有回头。煜阳的视线又移向了不远处的山峰,一道红影掠过了山头,渐渐没了踪影,煜阳嘴角一勾,突然将剑插入地面,笑道:“本太子只须对得起自己,”煜阳孩子般对华清宇眨了眨眼,“华将军,送本太子一程如何?”煜阳张开双臂,笑的洒脱,“既如此,也是华某荣幸!”华清宇举剑,出手,闪过一道白光,煜阳只觉胸口一痛,顿时一股暖流袭遍全身,煜阳轻叹了一声,下意识望向了山巅,露出了温情的笑容。
这一辈子,我也只能为你做到如此了,这样,也好。
玉启四年,天正惊蛰,良国大旗插在了虞国城墙之上。
将近日暮,鼓声如惊雷,所有士兵面容严肃却难掩激动之色……攻打虞国六年,多少将士死在了战场之上?前一秒还在跟自己打闹后一秒指不定以什么样的姿态死去,激昂的军歌壮的是谁的志气?在华清宇接掌之前他们心里谁都没底,鼓声以雷霆万钧之势牵动着血脉,随心跳侵入心神,华清宇回神负手而立,温润如玉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悲喜,一身白衣清雅到可令天地失色。在士兵们狂热的注视下华清宇缓步走上高台,一双如水的眸子却充满坚毅,只是背在身后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是吗?那个人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是吗?“啊…”华清宇突然觉得血气上涌,青筋突起,突然仰天大吼,底下士兵见状如排练好的一般整齐的单膝跪地,齐声道“华将军天纵之才,打败敌国,立下赫赫战功,吾等必将誓死追随!”声势浩大,远处的山林中呼啦啦飞出几群飞鸟,残阳似血,华清宇长身而立,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华某接掌你们不过六个月,却可以让你们更进一步,如若相信华某,自然要誓死追随!”华清宇声音不大却可以让每个人听的清清楚楚,每一个字都充满了骄傲与自信,却没有一个人感觉有什么不对,因为他们相信,眼前这个人,虽不身材魁梧浑身充满杀气,一举一动却是王者之气浑然天成,清冷的声音让人不送抗拒与质疑。时间如静止了一般,片刻后突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喊声。
“吾等誓死追随将军!吾等誓死追随将军!”…华清宇站在高台,看着脚下士兵,看着远处那望不见的良国都城,轻轻笑道“现在的你,可否满意。”华清宇微扬起头,似在看着天边的如血般的云,无奈般轻摇了摇头,笑的有一丝苦涩“那么你呢?是否满意。”
良国,都城京华,深巷杏花开的正艳,一簇簇如新生的火焰,粉而不烈,朝阳晡上,陆续有行人走上了街头,包子铺的香气也牵扯出了各个店铺的开门声,吆喝声逐渐多了起来,街边酒肆,端坐着两个人,一人白衣胜雪,把玩着手中随处可见的浅底小酒杯,初升的太阳还不足以完全刺透窗户,在此人脸上投下了半边阴影,另一人一身褐色麻衣,长发随意披在脑后,乍看之下却如女子般柔弱。
“华将军可还好?还是应该说…华将军还好?”麻衣人浅笑,左手支着头,右手拿起一杯酒微微晃动,华清宇听着面前麻衣人绕口令般的话却是笑道:“卓公子这话却是华某所不懂的了。”麻衣人面色微微一寒,瞬间又恢复了笑吟吟的模样,伸手放下酒杯,俯身对华清宇耳语道:“华将军,有句话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华清宇眸光暗淡了一下,阳光洒在睫毛上的阴影是那么柔和,掩盖了些许眼神中的决绝与冰冷。华清宇清冷的声音如同丝线,轻柔却能捆住心神,“卓公子可是追寻一个答案追寻了七年却毫无所获。”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笃定,华清宇站起身,拍了拍身上那原本就不存在的尘,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人,麻衣人的身影一顿,略显秀气的脸上竟显露出了狠厉之色,麻衣人出手很快,华清宇瞳孔一缩,握紧的手终究没动,麻衣人扯住华清宇的衣领,力道之大几乎把衣领扯裂,指节发白,声音却不复先前那般淡然。
“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