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动手,就算这些特务受过训练,三人加起来恐怕也不是赵子轩的对手,不过在没弄清楚对方真实的身份和目的之前,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听他们摆布,见机行事。
何况在赵子轩看来,现在有大特务徐恩曾撑腰,他不相信这些人能把自己怎么样。
轿车驶进了中统南京站,赵子轩以为他们很快就会审讯自己,他只要亮明身份就万事大吉,但出于意料的是,那三人直接把他送到了地下室的秘密监狱兼审讯室里,把他丢进一间牢房便不再理会他。
“哎,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凭什么抓我呀?”赵子轩手扶着铁栏栅喊道。
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对他说道:“你叫赵子轩,对吗?”
“是的。”
“那就好好待在这里,省点力气。”说完,他带着另外两个人离开,“砰”地一声关上地下室的铁门后,里面顿时一片漆黑。
赵子轩一下子就懵了,他怎么也想不通,刚刚被徐恩曾任命为少尉情报员,怎么转眼又被人抓紧中统南京站来了?
究竟是徐恩曾在考验他,还是南京站的人不明情况,和徐恩曾带他到总部去的情形一样,要么是以为他参加过五卅运动的“前科”,要么是淞沪会战打响了,看到他是从东洋留学回来的,把他当成日谍抓起来了?
赵子轩拼命晃着铁栏栅,大声喊道:“来人啦,快放我出去,我要见你们的站长!”
偌大的地下室里,除了回音之外,没有人理会他。
地下室里没有窗户,只有一些通风孔,从通风孔里折射进来的光线很暗,过了很长时间后,赵子轩才慢慢适应了一些。
这个地下室很大,至少有三、四百平米,中间有一条过道,过道的两边是用铁栏栅隔开的小牢房,大约有四、五间,除了一阵阵阴冷潮湿的熏天臭气之外,赵子轩发现每间牢房里,似乎都关着人。
他们有的趴着,有的躺着,有的还微微动了一下,但没有一人吭声。
南京本来就有老虎桥监狱,犯人通常都被关押在那里,看着地下室里关着的这些人,赵子轩估计不是延安的地下工作人员,可能就是东洋鬼子的间谍。
他想,徐恩曾不是说过现在国共合作了吗?而且在东洋的时候,他也听说过西安事变和平解决的事情,这使他更加确定,周围的犯人不是汉奸,就一定是鬼子的间谍。
他不清楚的是,国民政府自西安事变之后,采取的是所谓对“北联南剿”的政策,既公开联合北方的第十八路集团军,暗地却围剿南方的红军游击队,包括所有的地下组织,延安方面已与国民政府达成协议,将南方八省红军游击队改编成国民革命军新编第四军,却受到国民政府自上而下的层层阻挠。
跟他关在一切的,其实都是红军时期的地下工作人员,国民政府在双十二协定签署之后,只释放了一些比较有名,社会影响力大的红军干部,但基层人员不是秘密处决,就是分散秘密拘押。
看到中统的人把自己丢到这里不问事,赵子轩估计地下室里肯定有监视系统,一定有人暗中监视自己的一言一行,因而他不再做无谓的举动,而是静下心来坐在墙角的一堆稻草上,静静等待着他们的提审。
刚才从外面把他抓进来的那个中年人,就是中统南京站行动组的组长高荣盛,此刻他来到站长唐定洲的办公室,向他报告赵子轩已经缉捕归案了。
唐定洲个头中等,略偏胖,听到高荣盛的汇报后说道:“老规矩,饿他几天,杀杀他的锐气再提审。”
高荣盛不解地问道:“我们是把他当延安分子审呢,还是当作日谍来审?”
过去抓到地下室的犯人,基本上都是经过大量侦查和跟踪,在基本上明确身份后,才由高荣盛带人缉捕的。
赵子轩却不一样,在没有任何资料显示他是什么人的情况下,只凭唐定洲的一个电话,高荣盛就去抓人了,所以才有此一问。
唐定洲一摆手:“到时候再说吧,审出什么是什么!”
整整三天没有人理会赵子轩,每天都有人到地下室去清理尸体,旁边几间牢房的尸体都清完了,最后只剩下赵子轩一个人。
每次有人进来清尸体的时候,赵子轩就大声叫嚷着要见站长,可那些人说自己是老百姓,只负责进来清理尸体,其他事一概不知。
赵子轩这才意识道,中统南京站的人,可能真不是在试探,而是把自己当成了日谍,旁边牢房里的人不知道受了多少酷刑,也不知道多少天没吃饭而活活饿死了。
“哎,这位大爷,”赵子轩问其中一个清理尸体的老百姓:“淞沪会战打得怎么样了?”
“不清楚,反正还在打。”
赵子轩这才松了口气,他怕的事万一淞沪会战打败了,整个南京城都在大撤退,他被关在这里没人知道了。
“大爷,麻烦你告诉他们这里的人,就说我要见他们的站长。”
“没用的,他们的人就在门口守着,听到你喊也没进来。”说完,他们抬着最后一具尸体离开了。
赵子轩这才想到,这些清理尸体的人,不可能有地下室的钥匙,一定有人开门让他们进来,于是再次大声高喊着,而回答他的,最终还是“呯”地一声,地下室的铁门被重重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