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轩四下扫了一眼,发现有一辆黄包车被遗弃在路边,他对陈凤宁说声“等一下”后,跑到路边拉起黄包车过来,扶陈凤宁上车后,直接拉着车朝北面的码头跑去。
等他拉着陈凤宁到码头一看,顿时傻了眼。
码头上人山人海,而能够提供摆渡的船少之又少,天上鬼子的飞机呼啸着而过,又是投弹又是扫射,长江里面早已血流成河了。
鬼子的飞机又俯冲过来,码头上的人群立即象潮水一样四下散开,有的拼命逃窜,有的就地卧倒。
赵子轩却把陈凤宁从车上拉下来往身上一背,直接朝趸船跑去。
“小赵,危险!”陈凤宁趴在赵子轩的背上大声喊道。
此时,鬼子飞机扫射的子弹,“啾啾啾”地在他脚旁溅起泥土,赵子轩全然不顾,因为趸船上有一艘小船即将驶离。
“放下我吧,兄弟。”陈凤宁因为感动而突然改口喊了他一句兄弟:“鬼子来就来,他们总不可能把全城的人都杀光吧?姐姐在上海滩,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还怕他东洋鬼子?”
赵子轩一声不吭地冲向趸船,背着一个人朝四十五度角的下坡奔跑,随时都有栽跟头的可能。
好在赵子轩自幼习武,下盘稳健,即使是敌机不停地扫射,最终他还是一口气把陈凤宁背到了趸船上。
那艘小型的铁质货轮,已经满载着逃兵和难民驶离了趸船,大约离开快有四、五米远了,赵子轩放下陈凤宁又横着把她抱起举国头顶,竭尽全力地飞身一跃,在空中把她往船上一扔,自己却“噗通”一声,一头栽倒了水里。
陈凤宁被赵子轩一连串的动作搞懵了,等她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从空中落下。
船尾的几个当兵的奋力把她接着,她刚刚站稳,就听到“噗通”一声,定眼一看,趸船上已经没了赵子轩的人影。
“我的兄弟呢?”陈凤宁立即问道。
身边一个人答道:“为了救你,他掉江里去了!”
“啊?兄弟,兄弟——”
陈凤宁喊着就要朝江里跳去,旁边几个人连忙拉住她劝道:“夫人,你兄弟不顾一切地救你上船,你要是跳下去,连他不都白死了吗?”
“兄弟,呜——,我的好兄弟——”陈凤宁跌坐在船尾,已经泣不成声了。
陈凤宁既是唐定洲的夫人,同时也是中统上海站的情报员,唐定洲当初凭着她在徐恩曾那里出卖色相,不仅没有被追究通共之罪,甚至还升任为南京站的站长,陈凤宁也就留在了南京。
没想到鬼子快要进城的时候,唐定洲却不见了踪迹,若不是被从没打过交道的赵子轩舍命相救,她恐怕就要身陷南京城中。
陈凤宁本来就是性情中人,刚才触景生情,如果不是被大家拉住,她真的会一头栽倒长江里去寻找赵子轩的。
小船逆流而上逐渐远去,泪流满面的陈凤宁,始终没发现一头栽进长江里的赵子轩冒出水面。
因为水流湍急,赵子轩冒出水面的时候,已经是几十米以外了,由于水面到处都瞟着撤退士兵和难民的尸体,逐渐远去的陈凤宁,也看不清谁是赵子轩。
为了躲避鬼子飞机的扫射,再加上已经浑身乏力,赵子轩一直顺着江流向下瞟着,飘出十多公里外后才设法登岸,由于天寒地冻,爬上岸的赵子轩全身都冻得发紫、发乌了。
刚才一口气从城里把陈凤宁拉到码头上,后来又冒着生命危险把她背上了趸船抛到货船上,现在又在冰凉彻骨的江面上漂了十多公里,加上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精疲力尽的赵子轩几乎就要瘫倒在江滩上。
但他心里十分清楚,如果自己这时倒下,恐怕一辈子都不可能再站起来了。
他爬上江岸,发现自己居然跑到攻城的鬼子的后面来了,回头再看鬼子经过处,路边零零散散的茅草屋都燃起了凶凶大火。
赵子轩看到马路的另一边,还有一些没有被鬼子焚烧的稻草屋,赶紧跑了过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破旧衣服换上。
当他靠近那些草屋的时候,忽然听到其中的一间里,传来一个女人挣扎叫喊的声音,同时还有几个鬼子肆无忌惮的笑声。
赵子轩大怒,顾不得身心疲惫,立即飞身冲了过去。
草屋的门被踹破歪在一边,门口躺着一个中年男人的尸体,一张破旧的床下,横着两个七、八岁男孩子的尸体。
床上,一个中年妇女被三个鬼子摁在床上。
赵子轩见状,浑身热血直往上涌,几乎要从天灵盖上喷出来,他从腰间拔出软剑,一声不吭地过去,“唰唰唰”三下,三个鬼子的脑袋象西瓜一样滚落在床上。
他们脖子里的血,喷了中年妇女一脸。
中年妇女先是一惊,接着把他们的尸体从身上掀翻,这才看清了一脸紫乌色的赵子轩。
她惊恐万状地看了赵子轩一眼,听到赵子轩用中国话说道:“这位大姐,快跑吧。”
她才想到伸手穿着被鬼子扒下的衣服,几乎是从床上翻滚下来,抱着两个孩子的尸体放声痛哭。
“大姐别哭,千万别把别的鬼子引来了。”
中年妇女一听,吓得立即止声。
“赶快离开这里。”
中年妇女绝望地对赵子轩说道:“我的男人和两个孩子都死了,这......这叫我怎么活呀?”
“快跑吧,跑得越远越好,千万别让鬼子再抓住!”
中年妇女看着丈夫和两个孩子的尸体,不停地摇着头低声抽泣着,最后还是听了赵子轩的话,朝后面的山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