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的铁门紧闭,我提着钱老头的背包,跟着他来到了大门外。不知怎么,眼前的这个样式复古的庄园让我突然打了个寒颤,心里也生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庄园静悄悄的,好像处在另外一个世界,没有一丝声音。钱老头用手把头发抹顺,回过头来,对我咧嘴一笑,接着按响了门铃。
“嗞嗞嗞……”门铃发出的声音格外响亮,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对了,你把它戴上!”钱老头忽然从皮包里拿出了一块绿幽幽的东西扔了过来。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块椭圆形的玉佩,正面是一个人物雕刻,穿着一身道袍,手执拂尘,后背长剑;人物颌下胡须飘荡,面容丰腴而又儒雅,头上立着一个发髻,作古装打扮。这玉佩小巧玲珑,方寸之间精雕细刻,更将这人物塑造得仙风道骨,栩栩如生。
我又翻到背面,雕刻的却是密密麻麻的符文,似是汉字,待得仔细看时,却又辨认不清到底是哪几个字。正在迷惑,铁门“咔”的响动,开了一道门缝,里面凑出了一个脑袋,先是看了看钱老头,而后又看了看我一眼,低声道:“钱大师,这位是……”
钱老头道:“他是我助手。”
那人听了,又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我一番,才点了点头,说道:“两位请进来!”说着打开了铁门。
那人刚打开铁门,忽地里面一阵阴风吹来,我一个激灵,竟然激出了一身冷汗。妈的!这庄园处处透着邪门,我突然有些后悔跟着钱老头来这里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进来!”钱老头回过头来,对着我翻了个白眼。妈的!不管了,来都来了,若是此时打退堂鼓,岂不是显得我胆小?
我紧跟几步,走进了庄园,“硄”地一声,铁门从后面关上。那人从后面赶上来走在前面,领着我们穿过庄园。我好奇的四处打量,原来这庄园并不仅仅外观复古,连里面的建筑也仿照的古代样式,假山林泉,亭台曲廊,构造的极为清幽,想来这庄园的主人必是个文雅之士,并且还是个有钱的主儿。
那人领着我们左绕右绕,想不到这庄园里面居然很大,直走了十多分钟后,那人才在一排轩敞的房屋前面停住,然后垂手而立,显得极为恭敬,站在门边低声道:“先生,钱大师到了!”
“钱大师到了?”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跟着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男子快步迎了出来。
这人身躯高大,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一张国字脸,眼神犀利但面容憔悴,看到了钱老头后才挤出了一丝笑容,对着我们说道:“两位,快请进来!”想必这人就是此间主人。
庄园主人把我们迎进屋子,招呼我们坐下,又对着门外说道:“快给两位上茶!”门外答应一声,刚才领我们进来的人匆匆离去。不是一时,又一个女仆端了三杯茶上来,摆在了桌子上。
主人在我们对面坐下,说道:“两位,请用茶!”
我端起茶杯,却见茶叶芽芽直立,汤色清冽,闻之幽香四溢,饶是我对茶叶品相一窍不通,却也知道这茶叶必是佳品。我呷了一口,眼睛却盯着庄园的主人,却见他并不喝茶,只是看着钱老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钱老头似乎已经看出主人急切的心情,但却表现出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优哉游哉的喝了一口茶,才赞叹一声:“好茶!”
主人听了,说道:“这是雨前龙井,极为难得,大师要是喜欢,鄙人愿奉送大师……”
钱老头哈哈笑道:“李先生客气了。”放下茶杯又道:“李先生,我跟你说句实话,其实嘛,我本来已经退休了,早就不做这种事了。但既然是刘董事长向你推荐的我,说不得,我也只好看在他的面子上,重操旧业……”
姓李听了,当即抢道:“大师在业界是首屈一指,我早有耳闻,大师若能帮我摆平此事,我定当重谢!”
钱老头咧着嘴笑道:“这个好说,我既然出马,定然把活儿做好,绝不给你留下后顾之忧,这是也算是职业操守嘛!”
姓李笑道:“那是!那是!”
钱老头敛住笑容,正色道:“李先生,说说情况吧,人没了多久了?”
姓李的看我了一眼,欲言又止,钱老头道:“无妨,他是我徒弟,自己人。”
姓李的听了,点点头,伸手去端桌上的茶杯,我分明看到他的手在微微颤动,连茶水都洒了一些出来。他把茶杯拿到嘴边,顿了顿,又放到了桌上,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钱大师,这些事由我引起,若是传出去,会给我带来极大的麻烦,但我相信你,自然不敢在大师面前隐瞒,只是……”
钱老头道:“李先生,我早年走南闯北,替人收拾这些后事也不知干了多少次,什么千奇百怪的事情没有见过,什么难言之隐没有听过,你但讲无妨。我这位徒儿将来要继承我这一派衣钵,也是要吃这碗饭的人,个中门道,自然也是明白的,你给我们说的话,我们出了这门就会忘得干干净净,再说,这也是我们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姓李忙道:“那就好!是我多心了!”说罢叹息一声,低着头说道:“大师,想必刘董事长已经把我的一些事情给你讲过一些,不过具体怎样,他还不知道。我李树国本来是个穷小子,说实话,能赚出今天的一份家产,确实靠了我老婆家里的很多帮助。当初创业,我岳父家帮我牵线搭桥,打通关节,企业慢慢的发展壮大,才有了今天这个地步,在S市的商界也算是小有名气。说实话,到了我这个地步的人,已经没有什么更多的要求,只要企业正常运转,就能持续盈利。”
钱老头点点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李树国又道:“企业上市后,我终于可以腾出手来多陪陪家人,我老婆为我付出那么多,如今既然事业大成,我有了时间,只想陪陪她,可是……可是我发现,我老婆她居然……居然背着我养了个小白脸,还不止一个,这个****!我在外面拼死拼活的忙,她却跟哪些人胡天胡地的乱搞!不但如此,她竟然还打我的公司主意,与小白脸密谋抢夺公司的所有权!”
李树国咬牙切齿的说完,身子微微颤动,显得极为愤怒。我突然想起了还在读书时的一条新闻,说是本市一位大富豪和妻子打官司争夺财产,闹得沸沸扬扬,打官司的富豪好像也姓李,难道就是眼前的这个李树国?
李树国继续说道:“我证据确凿,本该打赢这场离婚官司,但我岳父在S市神通广大,不知道他给法院施加了什么压力,一场简单的离婚官司迟迟不能结案。后来,这女人又对我下手段,给我吃药,伪造了我们事实上并未分居的证据。律师给我说,要是我真要跟她离婚,就会失去公司的所有权。但公司是我亲手创建,一步步将它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我又怎会甘心拱手奉送他人呢?”
听了他的话,我更加肯定那个离婚官司的主角就是他!
李树国又道:“虽说岳父家帮了我很多忙,但这几年我回报他的已足够偿还,他能够官运亨通,也是靠了我源源不断的财力支持。他那时就已经位居高官,在S市称霸一方,他要是不点头,我根本就不能打赢这场官司。眼看着公司的股价逐日下跌,我心急如焚,只好同意岳父提出的协议:公司的所有权还是归我所有,但我不能跟她离婚,以后两人有名无实,两不相扰,我只要每天给她一笔赡养费即可。这协议虽然是我吃亏,但情势逼人,我又不能不同意!”
李树国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冷茶,又道:“我老婆以前对我好,我很爱她,即使她未能为我生下一男半女我也不怪她,但是她做下那种下流的事来,我却万万是不能容忍的,要不是有岳父在,我肯定会让她消失在这个世界!这一点,我李树国自信有能力办到!”说到这里,李树国脸上露出一股狠戾之气。
钱老头点头道:“是!这事情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不能容忍!”
李树国又道:“迫于岳父的压力,我跟她签了协议,每年付她一笔不小的钱,我也落的清静自由。前年,公司来了一个女大学生,不瞒大师,我们相爱了,我很爱她,她不在乎名分,也很爱我,是她把我从灰心丧气的状态下救了出来,使我相信这世上还有好女人。去年她还怀了个男孩,我李树国也算是有后了。我虽然不能给她一个名分,但无论怎样,这个孩子是要继承我的事业,我所有的一切都会传给这个孩子!但好景不长,我老婆恶习不改,还染上了毒瘾,把我给她的赡养费全部挥霍一空!没了以前的经济支持,她哪里负担得起那种骄奢淫逸的生活?所以不断地来公司骚扰我,我为了避免麻烦,只好不断地给她钱,但我知道,每次给她的钱不几日就会被她用光,要是不给她,她又会威胁我,说是要找媒体曝光!这婆娘不要脸,我这张脸可还得要,不得已,只好一次次往她这个无底洞填。”
“后来,我有些支持不住,就去找了岳父。他也怕她闹出事来影响他的官途,便找人带她强制戒毒,然而前前后后去了很多次,毒瘾反而越来越大,她不敢去岳父那里要钱,只好变本加厉的敲诈我!五天前,不知道她从那里打听到我修建的这处庄园,跑到这里来哭闹。我那时刚好在外地开会,她装可怜骗过了小艾,哦,对了,小艾就是我现在的爱人。小艾已经怀孕八个月了,她见到小艾,突然上前厮打,想让小艾流产。厮打之中,不想她毒瘾发作,不小心跌下楼梯,撞在一棵尖石之上,竟然一命呜呼,就此死去!我听到消息,立即跑了回来,先是找了岳父,幸好我家有视频监控,岳父看了也不能说什么,直说是当没有这个女儿,让我埋了她就是。哪知道,这婆娘活着不让人省心,死了还要害人,当天晚上,小艾就胡言胡语起来,说话的口气就是那婆娘,后来发作的越来越厉害,甚至拿刀砍自己的肚子。这必定是这婆娘的邪祟捣鬼,她把过错归结在了小艾的身上,不但要害死小艾,还要害死她肚中的孩子!我急得没法,只好拿绳索绑住小艾,不让她伤着自己,那婆娘的尸体也不敢处理,但小艾一个孕妇,三四天不吃不喝,再这样下去,只怕是……只怕是……钱大师,事情就是这样,你帮帮我吧!”
说到这里,李树国眼泛泪光,本来一个坚毅的商界大佬,此时竟然显得如此无助。我不由的一阵感叹,心道:“想不到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烦恼!甚至比我们普通的烦恼还要来得大些!”
钱老头听了,安慰道:“李先生,你别急。这事儿我大概已知道了,你老婆生前含着一股怨气,她嫉恨你日子过得比她好,她又发现艾小姐怀了身孕,就更嫉恨你了。因此死了后,怨气冲天,邪祟附身,这事儿不难,自古正邪不两立,你生前不欠她,死了就不必怕她!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钱老头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李树国感激的说道:“多谢!那事不宜迟,大师,我这就带你们去吧!”说着站起身来。
这样一来,我已知道了钱老头的业务范围了。原来他居然是个阴阳先生,降妖伏魔的干活。但这个世界上鬼神的存在么?我可是个唯物论者,信奉的是科学教,不知道他们口中的邪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究竟要怎么降服?想到这里,相对于恐惧,我反而更多的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