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下来,面对卜鲁罕的莫名其妙,翎也窝了一肚子的火,终于忍不住,快马追上去:“你有必要骑得这么快吗?”
卜鲁罕不说话,借助脚蹬,用大腿和膝盖将自己从“浪”上顶起,加速超出翎一个马头。
翎于是夹紧两腿,踩稳脚蹬,收短缰绳半蹲着追上去:“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不顺心的,你大可说出来,不必忍着!”
“你做的很好,是我不好。”
“你要是有什么不满,停下来慢慢说,你再这样跑下去,不出半个时辰马腿就会僵硬瘸掉,到时看你还怎么回去。”
“回回回,你要是这么急着回,就不用管我,一个人回好了!”卜鲁罕怄气道。
翎见卜鲁罕不听劝,于是磕马骑到前面,横在路当中打算拦住卜鲁罕,卜鲁罕本应勒马,却没有收手的意思,好翎在即将撞上逑沫的那一刻腾地掀起前蹄,嘶鸣着立了起来,卜鲁罕一个重心不稳被掀了下来。
卜鲁罕在地上连翻了几个滚,翎忙跳下马向她扑去,扶她坐在地上,大声的质问道:“你疯了不成?”
卜鲁罕不说话,只是盯着前方大口的喘息,额头鼻尖满是细密的汗丝。翎缓了缓语气:“就算急着回去也不用这么拼命,不然没到大都就先累死在路上了,”说着检查卜鲁罕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受伤。”
卜鲁罕甩掉翎的手:“不用你管!”
翎一气之下站起身走开:“好,我不管你,随你自生自灭好了!”说着走向累趴在地上的逑沫,见后面没有动静,便停下脚步回过头,只见卜鲁罕正坐在地上,脸埋在膝盖上抽泣。
翎平了平心中的怒气,走回来蹲下:“你有什么不满,可以说出来,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急着回去吗?我为你催马,难道错了吗?”
翎摇了摇头:“我什么时候说我急着回去了?”
“你就有,你就是怕我坏了你的好事!”
翎无奈:“你在胡说什么啊,什么好事。”
“你不要在这假惺惺了,我早就知道了。”
“你倒是说说看,你知道什么了!”
“好,既然你不肯说,”卜鲁罕抬起头,擦了擦眼泪:“那我问你,你敢老实回答吗?”
“你尽管问啊!”
“你跟答己的婚事,你打算瞒我瞒到什么时候?”卜鲁罕终于说出了口。
翎一怔,没想到卜鲁罕说的是这件事:“你、你怎么知道的?”
“呵呵,被我说中了吧,枉我还以为,你是个淡泊名利的男儿,没想到你居然是个爱慕虚荣的家伙!”卜鲁罕声泪俱下。
“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翎没了开始时的强硬语气。
“那是怎样?我还傻傻的以为你肯跟我离家出走,是愿意跟我远走高飞,真是异想天开。”卜鲁罕自嘲道。
“沫儿,你听我解释,事情真的不像你所想的,你要相信我,我急着回去,是因为”翎还没有说完,卜鲁罕就捂住了耳朵:“我不听我不想听,你不需要解释,我已经在成全你了,你还想要我怎样!”
“你听我解释。”翎一边抓着卜鲁罕的手腕,一边说道。
“没什么可解释的,你放手。”卜鲁罕咬牙反抗。
“你怎么,”翎还没说完,再次被打断。
“绍布?”一个男子的声音,在翎身后响起。
翎忙转过头,只见一男一女两个人,正牵着两匹马站在那,女子头系丝皂包髻,额贴红莲呵胶,一身织锦左衽半壁长袍,腰间密密打着不计其数的细褶,将身材衬的婀娜妖娆,一手拽着马缰,一手拿着一把剑,妩媚之中平添几分飒爽。男子宝蓝色半臂长袍的腰间束着腰带,头戴同色锦绣抹额,身形颀长健硕,虽然面上有几许书生气,但背上一把宝剑,萌生出一股逍遥侠客的滋味,一双吊梢眼与翎如出一辙。
“嘎鲁?”翎转身站起来,不可置信的问道。
“哈哈哈,好小子,”鸿喜出望外,上前抱了抱翎:“几年不见,我都快认不出了,要不是这马脖子上的挂件,我还真不敢轻易认,不错不错,还挺结实的。对了,你不是在大都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一言难尽,自你走后全家人都盼着你早日回来,如今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翎激动万分。
卜鲁罕早已止住哭声,跟着一同站起来,确认是久别重逢的鸿后,惊喜兴奋的叫了声:“鸿哥哥,你终于回来啦!”
鸿上下打量了下卜鲁罕,才肯定的开口道:“沫儿?你怎么也在这,哎呀呀,真是女大十八变啊,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还出落的如此倾国倾城。”
“鸿哥哥见笑了。”卜鲁罕说道。
“怎么回事,刚才见你在哭,绍布你该不是又欺负人家了吧,早就跟你说过女孩子是要哄的。”
“大哥,我哪敢欺负她啊,哎,这事说来话长,回头再跟你细说,对了,这位是?”翎指着千藿问道。
“哦,忘记给你们介绍了,”鸿说道,指着千藿:“这位是我路上遇到的侠女,叫千藿,刚好千藿姑娘也要去大都,所以就结伴而行了。”
千藿手里拿着缰绳不便行叉手礼,于是颔首致意。
“这位是我常跟你提起的舍弟,叫翎,这位是囯婿府的千金,卜鲁罕公主。”
翎行了叉手礼:“多多指教。”
卜鲁罕行了万福叉手礼:“叫我沫儿就可以。”
“失敬失敬。”
“眼看快到晌午了,前面似乎有家客栈,我们先到那休息下吧。”鸿说道。其余三人没有异议。
“绍布,你我先行一步,去前面打点一下,千藿你跟卜鲁罕慢些跟着就行,稍后会合。”
千藿与卜鲁罕点头。
“好的。”翎说着催马上前,与鸿先行一步。
鸿跟翎骑马小跑,很快拉开了与卜鲁罕和千藿的距离。
鸿侧坐在马背上问道:“家中二老可还好?”
“都好。”
“我出来这么多年,没能侍奉父母,这些年辛苦你了。”
“这是什么话,孝敬父母是我应该做的,要是大哥你在肯定比我做的还要好。倒是你,在外漂泊多年,定吃了不少苦吧。”
“想着多吃点苦便能早日回来,也就不觉得苦了。”
“大哥的归期比预期的时间提早了两年,不愧是武学奇才。”
“惭愧,我只学到九成而已,师傅因病去世,所以只得提早回来了。”
“原来如此,不过你回来了就好。”
“刚才看卜鲁罕哭的厉害,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说来话长,不知道大哥你对弘吉剌家还有没有印象?”
“你说的可是跟我定娃娃亲的那一家?”
“没错,弘吉剌家早就想跟咱们家结亲,小时候就迫不及待的将你和答己订下娃娃亲,只是这几年你一直未归,如今答己眼看就要成年了,恐怕是等不及了吧,担心再拖下去,指不定能不能跟咱们家结成亲家,所以几个月前,来跟爹商量想将答己下嫁给我。”
“原来如此,难怪沫儿会哭的那么伤心,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本以为我跟爹不说,事情应该没那么快传出去,本想私下找个时间悄无声息的推掉,免得她多心,谁知道她忽然找到我说要离家出走,我把她要离家出走的消息告诉了国婿,国婿于是让我陪她出来散散心,所以才在这里遇上了你们。我看时间不能再拖了,就想先回家处理弘吉剌家的婚事,沫儿可能误会我是想回去跟答己成婚,所以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既然你不想跟答己成婚,那就好好跟卜鲁罕说清楚。”
“你也看到了,刚才我就是想跟她解释,但是她根本不肯听。”
鸿顿了顿,说道:“我给你想个办法。”
“多谢大哥。”
卜鲁罕和千藿骑马在后,卜鲁罕时不时的抬头看向千藿,千藿察觉到后,问道:“不好好看路,干嘛一直盯着我?”
“没有,千藿姐姐你额头上的呵胶真好看。”卜鲁罕笑着说道。
“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谢谢姐姐。”说完又叫了一声:“千藿姐姐。”
“嗯?”
“你跟鸿哥哥……?”卜鲁罕试探的问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鸿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哦,真是太可惜了,姐姐长得那么漂亮,跟鸿哥哥站在一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千藿淡然一笑:“嘴巴这么甜。”
“我说的是真的,对了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去大都那么远的地方,你的家人呢?”
“已经不在了。”
“哦,对不起。”
“没事。”
“你到时要是没去处,可以来我家住。”卜鲁罕愧疚的说道。
“谢谢。”千藿客气的道谢。
说话间翎和鸿来到了炊烟升起的地方,就见山谷幽幽,泉水潺潺,紫竹篱笆环绕间,一个雅致小巧的庄园坐落其间,庄园的牌坊上用小篆写着“灰泉山庄”,两侧的木牌上写着对联一副,翎念道:“水饮温泉分地脉,雨来云涌抑神功。”
“看来还是个人杰地灵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