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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这池莲花,那湖明月 下

徐子陵现在很悠闲,是的,很悠闲。

他此时正在跟大师兄泛一叶竹排游于莲池之上。

道德宗主峰道山之顶有一四季常流的河流倾泻而下,在地形开阔之处形成一处小型的湖泊,每至初夏,这里就开满了莲花,故名莲池。

这儿风景实在是很美,尤其是看着那满湖的莲花随着清爽的风儿起舞,嘴里再吃着莲蓬,这简直再逍遥不过了。所以每至夏初,徐子陵都会拉着师兄乘着竹排,游览风景。这些师兄们当然很乐意,毕竟天天修道也很是辛苦,能玩一会也是好的。有时候老道士也会过来,默默地看着一众师兄弟们在这里嬉闹,自己也会觉得蛮开心的,当然,只要小徒弟别拉着他下水就更好了。

这就是道德宗,没有威严,没有等级的道德宗。

而此刻,徐子陵正啃着藕子,跟在旁边钓鱼的大师兄刘玄一起眼睛死盯着湖面,静等着鱼儿起钩。其实他们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说实话,刘玄的钓鱼水平跟徐子陵的武道水平大致相等,一样的烂。

不过刘玄很有耐心,有时候可以一坐几个时辰,连手都不抖一下,他将自己很渣的钓鱼技巧当成磨练道心的一种方法。据说大高手姜太师曾经一坐就是十几年,结果让他钓起了一个皇帝,而他现在不过几个时辰罢了,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不过刘玄的心境徐子陵可不懂,他等的久了,就觉得有些无聊,想找个话题解解闷,于是他想了想,出声打破了平静。

“听说武道一途,三品三境界,其实只要入了武道三境,哪怕是最低的千军都有着可以从千军万马中逃脱,一跃成为当世高手之能,对么?”

刘玄正盯着湖面,忽而听到了一向对武道不感兴趣的小师弟来问武道的事情,感觉有点惊讶,于是转过头回道“你讲的大致正确,却也有些夸张了,千军万马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对付。”

“那你给我好好说说。”徐子陵来了兴趣。

刘玄微微一笑,“军队是天下凶煞之气最盛之处,其中甚至不乏武者,所以你想做那千人敌,万人敌,没有入武道三境是绝计不可能的。至于入了武道三境的人有多少呢,给你说说。天下习武之人多达百万,但是能入前三品的只有三成,这三成中能入二品的也只有三成,这三成中能入一品的却只有一成,能入武道三境的是其中的一半,你自己好好算算。”

“哦。”徐子陵点了点头,“那么你呢,身为武道三境的第二境神通境有怎样的威能呢?”

刘玄重新将目光放到鱼竿上,开口道“神通一境,刀砍不死,火烧不伤,神通,通神也,已经可以初步掌握天地里的一种道势,行使一丝天地之力。千军境你已经知道了,可以从千军万马中逃脱而去。至于神通之上的通玄嘛,实在太过玄乎,我还搞不懂,而且恐怕一辈子都搞不懂,这你得去问师傅。更别谈与仙只差一层膜的地仙了。”

徐子陵撇了撇嘴,“你讲的这么抽象,我怎么能懂呢。”

嗯,说来也是,刘玄用手支着头,想了想,眼睛余光忽然瞥到了远处的一叶孤舟。

“看到了那叶木舟了么?”刘玄问道

“嗯”,徐子陵点了点头。

刘玄轻笑一声,忽地一拉钓竿,长长的鱼线随即扯出,带起了一串透明的水珠。迎着阳光,宛如一颗颗绽放着迷人色彩的珍珠,刘玄将鱼竿在空中抡起了一个满圆。

徐子陵眼中莫名的有一股清气缠绕,在他的眼中,刘玄挥动的不是鱼竿,而是一种“势”,就像是鸟儿挥动着翅膀,鱼儿吐着泡泡般自然。

然后,长长的鱼线带着鱼钩打在了颗颗珍珠上。

宛如鸟儿终于飞起,鱼儿正在游动般,颗颗水珠撕裂了空间,带着一股强大的气流,如离弦羽箭般射入了那个小舟舟底的水面。

只听得雷鸣般的滔天声响,狂风大作,竹排颠簸摇晃不停。

平面起大浪!那小舟被一个巨浪掀翻,而后又被轰然砸碎,本来平静的莲池像是被暴风雨肆虐过了一般,七零八落的。

滴水翻船!一个武人可以做到这个地步么!

徐子陵目瞪口呆,不知为何心中多了一丝明悟,原来,是这样子啊

徐子陵刚想开口问问刘玄,却看到本来一脸淡然之色的大师兄忽然脸色大变,将鱼竿随手撂在一边,连鱼都顾不得钓了,转身如轻鸿点水般离开了竹排,几个纵身之间便消失了。

徐子陵疑惑不解,正想起身,却听见木舟那个方向传来了四师兄道尘气急的声音。

“是谁,是谁,是谁乘道爷我睡觉的时候翻了道爷我的船?快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徐子陵一愣,哭笑不得

暮鼓声声,晚饭的时间到了。

道德宗侧峰有一处专用食堂,此刻这里挤满了人,各道士们抓着包子馒头,享受着晚饭,食堂内气氛很融洽,虽是一宗,其实像是一个大家庭一样,没有等级,只有亲密,你心里对你的长辈很尊重,但你完全可以拍拍他的肩膀,自由的与他聊天,每个道士的衣服都是一样的,包括王重阳。这点在蜀山就不可能了。

徐子陵进来时所有人都入座了,正前面坐的是王重阳,老道士身边有许多小道童正围着他叽叽喳喳地叫着,其下就是大师兄刘玄,二师兄张百川,三师兄童程,四师兄道尘(现在还气呼呼的),六师兄温言,(五师兄沐剑在悔过崖)。

看到徐子陵进来后,王重阳笑了,赶忙招呼他入座。王重阳虽年过八十,却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苍老,有些慈祥的他面庞中依稀能看到年少时的英俊,他不像他的徒弟们那样的仙气昂然,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但一举一动间却有种让人挪不开眼睛的感觉,满头白发随意披散着,这就是王重阳,当今十大高手中排前五的恐怖怪物,有一身令江河断流,乾坤颠倒的通天功力,而此刻就是个很平凡的老人。

然后,就是开饭了。

“刘玄,今天就是你乘道爷我睡觉时翻了我的船吧,还不得了了你!”

“瞎扯什么”

“那我看到的那个背影是哪个?”

“是师傅”

“我擦…”

“喂,老道士,你抢我碗里的红烧肉干嘛。”

“年纪大了,补补身子,小孩子吃个屁的红烧肉。”

“你个倚老卖老的货,快点还我。我了个去,你个不要脸的,还直接吞了,为老不尊啊…”

“张百川,你在干嘛,为什么不吃啊?”

“我在想,天时有序,万事无常,这天地间因缘而来,随缘而去,我们在一起吃饭本就是个缘,这饭菜与我们相遇,被我们吃掉也是缘,缘来缘往,缘去缘灭,何时我们才能超脱众生,直面缘之本道,从而真正达到祖师爷所说的逍遥之境。”

“……”

在旁边看着一切的徐子陵轻轻地笑了,像这样没有高低尊卑,和和气气的像是个大家庭的道德宗,才是他们每个人都想振兴,想要保护的,那啥子蜀山纵使比这儿好无数倍,他们也不愿意去。

这,就是他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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