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借着火把的光芒一看,董卓站在一名孩子身后,这孩子正是陈留王刘协,卢植急忙下马上前参拜。
“卢尚书,太后同我们走散了”刘协年纪虽小,却也听董太后说过,卢植乃是忠直之臣,见到卢植来此不由得大喜过望。
“启王爷,老臣带人寻找陛下时,已经将昏厥在朱雀大街上的太后救了回来,只是王爷在此,陛下那里去了?我听闻是张让那阉贼劫持了陛下与太后”卢植一脸焦急的回道。
“我在这里卢尚书”一个变了调的声音从不远处的一处草丛中响起。
众人循声而望,一个身穿黑色无爪飞龙袍的人,从一堆乱草中慢慢爬了出来,模样狼狈之极。
“陛下‥‥”几个声音同时响起,有诧异,有担心,有惊喜,有愤怒。
卢植急忙赶上前去将刘辩从地上扶起,总算确认见到救兵的刘辩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抱着卢植痛哭流涕。
董卓见少帝如此模样,不由得心中鄙夷,在一看刘协雍容沉稳的样子,对刘辩更加厌恶。
“王爷,张让那狗贼在那里”一名身材魁梧,面向威严的中年男子躬身向刘协施礼道。
“这位是河南中部掾闵贡,奉河南尹王允之名前来救驾”卢植向刘协介绍道。
“张公公已经投河而死了”刘协面色复杂的说道,自小身在董太后身边的他,自然知道阉党和士林之争,饱受儒家思想教化的刘协,对张让自然没什么好感,可今日张让能够在乱军入宫时前来救驾,刘协对他的感官有所改变,心中也不知怎么去定位这位投河而死的大太监。
“沿河搜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卢植向闵贡命令道。
“诺”深恨宦官的闵贡立即应命道。
卢植见找到刘辩不由得将心下,正想着去到那里时,董卓开口道:“卢尚书,现今洛阳混乱不堪,不知尚书如何处置”
“这‥‥”卢植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应对
“卢尚书,某家此次前来,带来三千铁骑,后面仍有增援的人马,若是任由叛军在神都之中继续作乱下去,必将使我大汉局势更加糜烂,我愿率本部人马前去平乱”董卓朗声说道。
“若是仲颖能够平息暴乱,自然是最好的‥‥”
还没等卢植将话说完,董卓打断道:“如此,本座去也”
董卓向刘辩躬身施礼,跳上马背向洛阳杀去。
“董刺史真乃忠勇之臣也”刘协见董卓如此雷厉风行,不由得心中好感大升,开口赞道。
卢植却暗暗摇头苦笑,却也没有说什么,若是此时说董卓种种不好,恐怕这会给刘辩留下搬弄是非的印象,刘辩和刘协二人根本就不了解朝中局势,更不知道董卓为人和他私底下做的事。
董卓感到洛阳之时已是天光大亮,袁绍,袁术等人早已退出洛阳,其余散落在大街上的人马也怕受到事后株连,大部分都跑散回家了。
剩下一些冥顽之徒,被董卓和各公卿府中的家将联手灭掉了,平叛过程出奇的顺利。
此次事件,原本就不是一次有预谋的叛乱,而是各方势力趁机铲除政敌所爆发的一场遭遇战,他们最根本的目的不是要破坏洛阳,而是杀死政敌之后,由己方势力掌控洛阳,掌控朝局,而且各方领头之人不是死了,就是跑了,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董卓不来,只要出个强力人物,局面也会很快稳定下来。
但无论怎么说,最先站出来平乱的还是董卓,这个功劳是跑不掉的,众公卿无论对董卓有何看法,至少表面上都在赞叹董卓忠勇,乃是大汉难得的栋梁之才,得到信的卢植也惊诧董卓能如此快的平复叛乱,保护着刘辩和刘协回到了洛阳。
三日后
子夜
未央宫
司徒淳于嘉,司空杨彪,太尉周忠,太傅袁隗,史大夫吕疆,尚书仆射士孙瑞这几名往日足以决定天下大势的公卿正站在少帝刘辩和何太后面前。
“诸位,你等皆是我大汉肱骨之臣,现今朝政糜烂,权臣窥伺,这如何是好”何太后一脸悲切,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滚落而下。
董卓平叛之后以防止小小之辈继续作乱为名,将所带三千铁骑安排在西园之内驻扎,这在在朝廷没有明诏情况下,属于忤逆之行,更让何太后惊惧的是董卓自进京之后凡与人言必称赞陈留王刘协,并且自认为董太皇太后本家。实力尽失的何太后,只能暗中联络公卿共同对付董卓。
淳于嘉等公卿对董卓也是深为忧惧,这位自成一派的陇西豪强,表面上对他们极为客气,实则却并不买他们账,他们只是想让董卓成为一条他们手中能咬人的恶犬,而不是能站立在朝堂之上能与他们并列的公卿。
董卓称赞陈留王,不但让何太后惊惧,也令这些公卿深感不安,若是董卓扶持陈留王对抗少帝刘辩,以现今形势刘辩只有被架空权利一途,进一步董卓必然会废少帝而立刘协,从而掌控这大汉朝堂,而各地早有异心的诸侯,也必然会以此为借口趁机举兵,到时天下必然大乱。
这些位极人臣的公卿,自然不希望天下大乱,以他们现在的地位,若是天下稳定自然可以享受手中权力带来的种种益处,若天下大乱,令不出洛阳,他们手中的权力还有何用处。只是何进张让已死,西园八营分崩离析,他们在洛阳之内已经没有在制衡董卓的力量了。
在如此形势下,当何太后相招之时,他们连夜赶来与其商议如何应对眼下局面,至于往日的明争暗斗也只能暂时放下。
“太后,为今之计只有令皇甫嵩率军赶回洛阳,方能保全陛下太后”淳于嘉躬身上奏。
“在此之前朝廷还要稳住董卓,防其生变”杨彪道。
“董卓每日向洛阳增兵,反心以昭然若揭,诸位……”正当何太后想要在进一步说些什么的时候,殿门前突然传来内侍,焦急,惊恐的声音。
“董刺史,且慢行,待小奴向太后禀告一声”。
内侍话音未落,殿门就被人大力推开,一身黑色朝服,腰悬佩剑的董卓步入房中,同时一群带甲之士站在将殿门之外守卫,原先守着殿门的内侍跟着连滚带爬的跌入室内,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董卓,你竟敢夜闯禁宫,还身带利器”袁隗面容惊变的大喝道。
少帝和何太后等人也是吓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董卓如此大胆。
“启禀陛下,微臣得知一群阉党余孽想要行刺陛下,故此前来护驾,微臣一时着急陛下安危,故此来不及通禀”董卓也不下拜,只是向刘辩躬身一礼,也不看何太后。
“刺客在哪儿,可曾抓住”何太后见董卓不是要逼宫,将心放下,稳了稳心神开口道。
“众军士正在搜捕之中,没想到诸位大人也在此”董卓凶戾的目光扫过众人,除了袁隗之外,其他人无不纷纷低头避让。
“袁大人,令侄袁绍与故将军何进谋诛阉党,现今阉党以除,何不让令侄回到神都共谋大事,想来以令侄之功,朝廷必然会不吝封赏的”董卓并没有因袁隗略带挑衅的眼神而生气。
“若我侄儿在此,宵小之辈定当被其剁成肉泥”其他人怕董卓,袁隗并不怕他,自己的两个侄子手握重兵身在外地,任何想要动他袁家的人都要好好想想。
“哈哈,早就闻袁本初,袁公路乃是当世豪杰,本座早想一见,若有机会我定要与本初、公路好好亲近亲近”董卓哈哈大笑,一脸豪迈之情。
袁隗一时间也想不明白董卓话中之意,面色阴沉的不再言语。
“不知董刺史可否抓到刺客”何皇后客气的说道,现在形势比人热强,董卓如此无礼的表现何皇后也只能视而不见
“军士正在搜索,微臣前来还有另外一事想向陛下禀告”董卓正色躬身说。
“董刺史有何事情”何皇后见少帝刘辩神情慌乱,眼中满是惊惧,连看都不敢看董卓一眼,不由得心中暗骂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废物,只能代刘辩回答。
“当初张让等人胁持陛下,太后出宫,是臣等护驾方才保得陛下、太后平安,而今事情过了许久也不见朝廷封赏,微臣倒是没有什么,只是恐凉了我陇西男儿的心”董卓看似礼数十足,实则毫无敬意,看向刘辩的眼中全是鄙夷之意。
“陛下正与诸公商议封赏一事,想让董刺史一并兼凉州刺史职位,并且封董刺史为关内侯,其余有功将士各有封赏”何太后笑道。
一人身兼两州刺史之位,这在大汉王朝可以说是绝无仅有,而且位列侯爵,可说除宗室以外最高的封赏了,管官职不可继承,爵位却可继承,这也是确立顶级门阀的标志之一。
董卓心内暗暗冷笑,何太后想用一顶虚无的高帽,将自己打发出洛阳,若自己想做一方土皇帝也就罢了,可现今大汉王朝虚弱无力,自己手握重兵掌控洛阳,若不趁此机会夺取中枢大权,进而谋夺天下,自己这些年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微臣以是并州刺史,若让微臣兼凉州刺史这与祖制不符,还望陛下、太后收回成命”董卓找了个借口不想接任凉州刺史之位,实则是不想出这洛阳。
“若如此,容我在与公卿商议一下如何”这已经不是主臣之间应有的说话语气了,袁隗等人无不勃然变色,但也无人出声,心中无不为大汉王朝的衰落的感到悲哀。
“微臣告退”董卓听何后一说,瞥了一眼其他人,行了一礼转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