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杀狼
饥饿会在人的心底留下难以磨灭的创伤。
经历过饥饿的人就算变得锦衣玉食，活得越久骨子里对饥饿的恐惧反而愈加浓厚。
嘴里吃着熊掌山珍，脑子里回忆的是野草树皮的味道。手里拿着龙虾海味，眼前挥之不去的是观音土就着清水的阴霾。
陆言小时候经历过一次大饥荒，那场夺走陆家半数生命的灾难就是陆言儿时的梦魇。
他骨子里惧怕饥饿到了极点，因此也就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让自己吃饱的机会。即使这个食物是长了四只眼睛的变异老鼠，吃下去保不齐两腿一蹬魂归中华，亦或眉头发痒裂开两道缝隙长出一对贼眉鼠眼……去他娘的，吃饱肚子活下去才是王道。
篝火中，小东西的脑袋终于在陆言的希冀中化作焦炭，随之烧去的还有陆言对自己是否长出两只眼睛的担忧。篝火所燃的是不知名的枯木，这玩意出奇的耐烧，陆言一顿饭的功夫四五节枯木架起的火堆似乎还能继续燃烧下去。
吃饱喝足，就着轰隆隆的火焰，躺在地上休息片刻是最惬意不过。荒郊野外，独自一人必须想方设法让自己的心态平稳下来，惊慌失措中丧失了最基础的判断力基本上就等于被死神宣判死刑。
陆言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身体的每一丝变化，感受细胞重新充沛欢呼的喜悦，感受食物在食道轻轻蠕动进入胃里，还好，跟吃下正常食物一样的反应。伴随这份充实感，陆言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活下去。
不知不觉，小洞口有丝丝光亮照来。阳光终于还是穿透层层阻挡，把他的圣洁撒向大地，也洒在陆言脸上。
陆言稍微侧过身子，头枕着胳膊。他的视线穿过洞口，外面原始森林一样枯叶杂草横生。
被光明充斥的地方也就不再让人感到害怕，不过是个原始森林罢了，还能咋地？背包里的食物已经不多了，陆言盘算着是时候重新上路迎接外面的危险。
突然，光亮被挡住。外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挡在了小洞口。
树洞内重新黯淡下来，只剩下可怜的火焰带来的暗红，以及头顶高高的小洞射来的光线照亮一方小天地。
陆言不留痕迹的起身轻轻后退，让自己尽可能远离洞口。
洞口摆荆棘草，倒插着几根尖利硬木，若有什么不开眼的猛兽硬闯，首先就要尝尝皮开肉绽的滋味，想到这里，他的紧张稍稍舒缓。
洞外的东西轻轻打了一个响鼻，粗重的呼吸声传进树洞，在洞壁之间回荡飘散。
这是一只巨狼，它的周围没有别的同伴，想来也是一只被集体抛弃的可怜玩意儿。
一人一狼已不是第一次接触，早在陆言进入这片原始森林，这只巨狼就盯上了他这个落单的猎物。
狼通灵，群狼能通过袭扰，围杀等等一系列战术磨死猎物。狼虽老，好歹是一只经验丰富的猎食者，若非陆言躲进这个树洞，紧跟着陆言的这只巨狼就能饱餐一顿。
现在，脱离集体的小狼和老狼又一次近距离接触。
巨狼通体深灰，约莫立起能超过两米，浓密的毛发无风自动。四肢足有成人手臂粗细，巨爪踩在枯叶上就能留下一个巨大狼爪印。它围着大树绕着圈，一颗硕大的狼头不时嗅嗅地面，狼老了，眼睛总是没有鼻子好使。
树洞内随着巨狼的绕圈忽明忽暗，照在陆言没有丝毫情绪变化的脸上。巨狼显然顺气味锁定了洞口内的陆言，知道自己跟踪了几天的猎物就躲在这个小洞内。
小小的洞口仅供一个人挤进来，它硕大的狼头只能伸进来三分之二，巨狼伸出爪子一点一点的刨着地面，慢慢扩大洞口让自己的脑袋伸进来。
这只老狼有钢筋铁骨，却也有缩骨之能，只要洞口能容下他的头颅，那么身子就能轻易钻进来。它一点点的扩大洞口，洞内的人站了起来冷眼旁观。
过了一会，地面被刨去厚厚一层，巨狼停止了动作。它前凸的面额小心翼翼避开障碍伸进树洞，然后尝试把脑袋伸进来，然而树洞宽度依旧容不下一颗狼头。巨狼没有继续前伸，反而瞪大泛着绿光的眼睛努力看清洞内的情况。
瞬间，树洞被老狼呼吸的腥臭味充斥，陆言面不改色，悄悄走到火堆旁，突然，他的面目狰狞，一根火把脱手而出。
巨狼略带干燥的鼻子伸进树洞尽情捕捉空气中的气味波动，然而下一刻，燃烧的火把准确掉落在鼻子上，发出‘呲呲…’的声响。“嗷嗷嗷！！呜！！”焦臭味顿时充满巨狼鼻腔，鼻头传来灼热的疼痛感，两个前爪死死捂住鼻子恨不得抓掉鼻子。老狼好歹是一经验丰富的猎手，猎物死前的挣扎落在身上不疼不痒，哪怕跟其他狼群作战也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顿时，巨狼火冒三丈，它一改平时的谨慎性子，露出凶残的獠牙连撕待挠飞快的啃食树洞边缘。
洞外巨狼发出“呜呜”的声音，一副必须咬死陆言的残忍模样。树洞内，陆言飞快整理好背包，嘴里咬着匕首一点一点顺着树洞内壁朝树洞顶部爬去。
下面的出口被巨狼堵住，只剩下了头顶那个小洞能够出去。
陆言没有丝毫犹豫，这种果敢的性子几乎每一个军人都有，犹犹豫豫的都把性命留在了战场上。
这棵古树死去多年屹立不倒，很大原因是它的主干足以支撑死去多年的躯体。从地上看头顶的小洞不过是碗口大小，陆言约莫爬了三四十米接近头顶的小洞才发现，那是一个直径半米的窟窿，竟和底部的小洞差不多大小，足够一个人出入。
爬出洞口的陆言一只手撑住出洞口，一只手整理了一下背包上绑着的小布包，布包里面装满了引火的棉絮和细碎的木片荆棘，陆言收集了好久，如今把他们全部带了上来。
古树在林海中一枝独秀，比其他不知名的乔木高出不少，光杆司令一般直挺挺的立着。脚下的林海随风起伏，沙沙声钻进耳朵让人心旷神怡。然儿陆言没有心情享受，林海下，一只畜生在虎视眈眈。
爬下去要比从树洞内爬上来容易许多，古树被藤蔓层层缠绕，这些就是天然的扶梯，陆言三两下就隐入林海之中。
老狼老眼昏花，加上洞内昏暗，根本没有注意到洞内的人爬了出来，此刻还在炸着毛敖呜着抠树洞。
陆言小心翼翼的爬到巨狼上方就停止了动作，他还没有自负到扑上去和巨狼厮杀。从近处看，这老家伙简直威风凛凛壮的夸张，很难想象这么个玩意儿为什么会混到被狼群赶出来的地步。
凌乱的毛发让灰色巨狼整个看起来更加凶残，陆言相信，如果不能一击必杀，他甚至挡不住巨狼的反击一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言趴在树杈上耐心等待。许是巨狼老迈，体力有些透支，他停止了动作，趴在一边喘着粗气歇息。
这时，陆言悄悄从身后解开小布包，然后一根小木棍准确飞到了巨狼头顶。包内没有大件儿，陆言当然不会傻到要用包里的东西砸死他。只见巨狼察觉异常，疑惑抬头查看之际，陆言趁势把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倒了下去，漫天碎屑飞舞…
巨狼本能抬头习惯性深吸一口气，不曾想吸了一鼻子灰，一时间，眼睛里迷了沙子，鼻子里吸了棉絮，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巨狼嗷嗷叫着打着喷嚏，恨不得在地上打几个滚。
见计划成功，陆言咧嘴一笑，拿起匕首纵身扑到巨狼身上，一只手抓住巨狼毛发，另一只手玩儿命捅向巨狼的脖子，一刀两刀…陆言用出全身力气，不断捅在巨狼身上，这一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不知过了多久，陆言渐渐没了力气，丧失视觉和嗅觉的巨狼起初还能挣扎，后来失血过多也就没了知觉，现在更是死的不能再死。
“嘿嘿”
满身血污的陆言翻过身，避开地上流过来的鲜血，大口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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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白昼总是很短暂，暗夜很快降临。陆言加固树洞口，切下巨浪的后腿拖回洞中，很快，树洞内亮起火光。
几根硬木，插上大块的狼肉，再撒上几撮盐巴就成了最狂野的烤肉。就着夜色吃着野味也别有一番风味。
口粮几乎用光，这只巨狼简直就是送粮童子，陆言咬了一口烤肉，差点哭了出来，倒不是被巨狼的大无私精神感动到。
太难吃了，跟早上的变异老鼠差远了，陆言心里隐隐有些怀念早上的口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