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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对于小肆来说,他在沉睡中的时候,并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周围的人围绕着他做了哪些事情。而周围的人也从未怀疑过小肆的决定,怀疑小肆准备要去做的事情。他自己呢,恐怕从未想过自己将要做些什么,想过自己将要得到些什么。但是他也没空去想这些无聊的事情,小肆很忙,小肆眼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当小肆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乐嘉和鸾自歌。

“醒来啦?”乐嘉柔柔道,而鸾自歌本想说什么的,但被乐嘉抢了先,只是坐在那里微笑着看着小肆。

小肆觉得有些怪异,但是,感觉不错。他摇摇头,刚睡醒的脑袋还有些朦胧。

“我睡了多久?”

“这是第三天上午了,你睡了两天啦。”

“怪不得头有些晕。”小肆喃喃道。他闭上了眼睛,略一感知,这本是习惯所为,却无意中发现整个庭院少了一些气息,也多了一些气息。

“柏高和乐浪呢,怎么都不在?”小肆问道。

“柏高前天赶回村子查看情况,却在昨天派来信使,说是村里出了些问题,赶紧请乐浪回去主事。问他们,他们也不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乐嘉露出了担心的神色。

“大概是什么时分,乐浪回去的?”

乐嘉回想了半天,不太肯定地道:“大概是昨天下午吧。”鸾自歌却突然插嘴道:“大约正午过去两个时辰。”

小肆心里盘算了一下时间,道:“估计很快就要送信给我们了。那庭院里的家伙又是谁?”

乐嘉道:“鸾大小姐前天就把那家伙带过来了,一直等到今天你醒来。”

小肆看了看鸾自歌,鸾自歌大方地笑道:“他是几天前袭击车队的林匪首领昆吾,我向父亲讨过来的,送给小肆先生做礼物。”

把一个恶人拿来送礼物,恐怕不是一个很好的主意,乐嘉看向鸾自歌的眼神都有些奇特。但是鸾自歌为了送小肆什么东西而费过一番脑筋,小肆身边既有乐嘉又有子箕子棠,恐怕是不需要什么护卫侍女的,鸾自歌本身又没有什么心腹,难不成把孟盈送过去吗?鸾向天的手下高手倒是多得很,但是送过去又怕小肆先生多想。想来想去,也只有个昆吾好拿得出手了。

小肆倒也不觉得奇怪,只是让乐嘉抱着他去看看五花大绑在院子里的昆吾。

当鸾自歌跟昆吾说起的时候,昆吾刚开始是拒绝的,不过受了几顿苦之后便不敢大声嚷嚷什么“士可杀不可辱”啊,“舍生取义”啊之类的东西,只是会小声在嘴里嘀咕着什么。鸾自歌知道这家伙是口服心不服,但是却不担心小肆先生能否将他收服。

小肆略微想了想,眼前一亮,让乐嘉将那天在大堂得到的奇类药丹拿了出来,又唤来人手将药丹及解药直接和水逼迫昆吾服了下去。

刚服下去,昆吾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他直着眼睛道:“你给我吃了什么玩意儿……啊!”

话没有说完,他就开始在地上翻滚,嘴里发出凄厉的哀嚎,把围观的一众人等吓了一跳。

“奇类药丹,是一种用于严刑拷打的特殊毒药。服下去立刻就会浑身上下痛痒难当,极痛亦是极痒,一刻不休,只有服下解药才能暂止,不过就算服下解药也会持续一顿饭的功夫方休。然后每日正午和子夜各会发作一次。最特殊的地方在于,假如他忍不住运功的话……”小肆向身边的人解释道。

小肆一说运功,昆吾就本能地运气,结果身上的痛痒似乎立刻多了一番,频率也快了一番,痛感痒感也翻了一番,没等小肆说话,他就“咯吱”一声晕了过去。

小肆耸了耸肩。

不过奇类药丹哪是那么好相与的,昆吾刚刚晕过去一会,就又被痛醒痒醒,接着在地上翻滚哀嚎,声音之凄厉,让乐嘉都听不下去,她对鸾自歌示意,将小肆送了过去,自己回屋子里去了。鸾自歌相当尴尬地抱过小肆,而小肆不以为意,只是看着昆吾在受苦。

小肆就真看了昆吾一顿饭的功夫,昆吾在期间晕过去几次,又醒来几次,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喘着粗气,双目红肿,脸上的泪水鼻涕灰尘,还有咬破嘴唇的鲜血混做一团,而他身上的麻绳早就被他挣断了。

“我不需要你对我感恩戴德,也不需要你对我心悦诚服,我只需要你足够听话,不起歹心。假如一段时日后,你能够让我满意,我会想方法解掉你身上的奇类药丹,放你自由。当然,除此之外,你别无选择。休息好了就老老实实蹲着吧。”

“鸾自歌,抱我回屋子。”小肆道。

小肆现在的体形依旧如同二岁的孩童,甚至还要更加瘦小,鸾自歌也是三落的修者,抱着小肆却如同抱着千斤重的东西一般,刚开始她的手臂都在轻轻地颤动。但是抱久了,她也就习惯了,甚是敢于悄悄地抱紧了一些。昆吾哀嚎了一顿饭的功夫,她甚至都没怎么注意到,而小肆对她说话却吓了一跳,“哦,哦。”

小肆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将注意力转到了其它地方,一边问道:“可可怎么样了?”他刚刚也发现可可被送了过来。

鸾自歌有些走神,直到小肆又问了一遍才回过神来答道:“可可刚刚服了一剂汤药,大夫说这是最后一方,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

当乐嘉接过小肆将他放在床上的时候,小肆突然道:“鸾自歌,你去把子箕叫过来。”

鸾自歌应了一声便走出房门,乐嘉回头看了看,又看了看小肆,终于忍不住悄悄道:“小肆,你不能对鸾大小姐直呼其名了,换个称呼好一些。”

“哦,怎么叫?”小肆莫名其妙。

“比如说自歌啊,小鸾啊,或者说小歌什么的,表示亲近。”

小肆歪过头,表示疑惑。

“人家毕竟是女孩子,身份又不一般,自然要尊重一点,以示区别。”

小肆记起来,貌似乐浪以前也曾跟他唠叨过,在某些时候要对女孩不同些,或者说特殊对待,这样会获得那女孩进一步的友谊。

“好,待会等鸾自歌回来了,我跟她商量一下怎么称呼她。”小肆一本正经道。

鸾自歌花了一番功夫找到才找到子箕,他和子棠正在捉迷藏,正轮到子棠找他。所以当鸾自歌子棠到处叫喊子箕的时候,他迟迟不肯出来,还以为是子棠使诈。

鸾自歌带着子箕刚踏进小肆的房屋,小肆便越过乐嘉对她道:“额,鸾自歌,你过来,我有事和你商量。”他的表情相当严肃。

乐嘉偷笑着走出房门,顺手将子箕拉了出去。

“这个,嘉姐建议我,对你换个称呼,你觉得怎么样?”

“换个称呼?”鸾自歌的神色迷茫,于是小肆便把刚才乐嘉说过的话有重复了一遍,最后补充道:“我觉得很有道理,但是嘉姐说的那些称呼都不好听,你拿个主意吧。”

鸾自歌听到一半就忍不住笑了出来,知道乐嘉是在帮忙,不过看到小肆不满的目光,赶忙苦苦忍住笑意,佯装认真道:“嗯,让我想想啊。”

“我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的名字当中有一个‘乔’字,所以那时候我父亲叫我母亲乔儿,叫我乔乔,不过当母亲走了之后,父亲就再也没这么叫过我了。”鸾自歌陷入了温馨的回忆中,嘴角不由翘起。

“那我明白了,我以后就叫你乔乔。”小肆很不解风情,干脆利落地打断了鸾自歌的回忆。

鸾自歌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道:“还有其他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叫子箕进来咯。”

“行,你去吧,乔乔。”小肆自然道,而鸾自歌朝他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走出了房门。

子箕很快进了门,当他看到小肆在闭目眼神时,不由放轻了手脚。他左右看了看,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但他又想了想,小心地站了起来,垂手侍立。当再看向小肆的时候,子箕发现小肆已经睁开了眼睛,吓了一跳。

“这几日静坐有收获没有?”小肆很直接地问道。

“有。”子箕恭敬地答道,“这几天修身颇有进益,比之前快多了。”

“人之五官可代表体内五能,耳似风,眼似水,鼻似木,而口似土。风水环在顶,而木居土上,取得就是这个意思。你平时话多,修身的土能都被你宣泄出去了,所以根本没有进阶三落的可能。”

子箕点头,最近他也感受到是这个原因。

“四能之中,木能修者是最好进阶的,基本上没有困难,一步一个脚印就上去了。水能次之,风能再次之,土能则是最难修的。木能可以形象为人的生命力,水能则是生命之源泉,是很容易领悟其中真义的。但是风土不同,毕竟不是天天在风土里泡着。风能的真义在于防风,而土能的真义在于坚忍宽厚。”

“坚忍意为对敌坚忍,常怀利刃在心;宽厚意为待友宽厚,一室容纳不同见解,体谅不同风气。”说着,小肆不由叹了口气,“唉,用言语解说还是太苍白了啊,可意会不可言传,我也只能简单粗浅地把意思传达给你。”

“我不打算用药丹或者其它什么的东西帮你突破进入三落,更希望你通过自己的努力慢慢踏入那个阶段。所谓水到渠成,我对你讲的真义便是渠,你在实践中慢慢体会掌握便是渠成,过程中每日静坐所得的修为便是水到。你的修身的速度会比子棠慢很多,但是基础会比他扎实很多。这样,你可愿意?”

子箕点头。

正在此时,乐嘉突然闯了进来,脸色苍白道:“小肆,不好了,我哥派人传来消息,村长他在抵御旋龟的时候不幸力竭去世了!”

小肆皱起了眉头,接过了乐嘉手中的信纸,大约浏览了一下。

大概情况就是村中财物损失和伤亡并不大,但是村长为了抵御旋龟费劲了心血,病倒在床,在柏高回去之前就抵受不住逝去了。村中的长者暂时推举乐浪作为村长,而柏高则要留在村子里辅助。信里还嘱咐小肆不要急着回去,因为林中尚不太平,等带卫城肃清了再走,而乐嘉千万要好好照护小肆。

小肆沉默着,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盘旋着怎么样的念头。说来小肆并没有见过村长这个老头几次,但是据乐浪乐嘉说,村长在他沉睡的时候来看过他很多很多次。村长相当照顾他,尽管村长的照顾都是通过柏高和乐浪进行的,但是小肆能感受得到。

他心里有些复杂,乐嘉在一旁担心地叫了一声“小肆”,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老头,你一路走好。小肆心里默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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