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别了沈仲拖着沉重的箱子回了家,在推门的时候,我妈狐疑地望着我手里的硕大物体,问道:“这是什么?”
“没什么,一些杂物。”我吃力地捧着箱子,眼看着它倾斜到一边,我慌忙端住,整个人都被挤到了墙角。
我妈连忙跑过来帮我端住箱子的一边,说道:“哎呦,祖宗,你也不小心一点。来来,快放地上”
我将箱子放到地上后,拿过桌上的玻璃杯的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竟然还是觉得口渴,紧接着有又灌了一杯下去。
“你干嘛去了?”我妈拿过我手上的被子,好奇的盯着我,“干农活去啦?怎么跟沙漠里跑回来一样。”
我摇摇头,否定她的猜想。我顺着椅子坐下,将脑袋靠在放在交叠的两手上,眼睛余光瞥到箱子,勒令自己不要去想那本笔记本以及那些秘密。
“这是什么东西?”我妈说着便走过去打开纸箱。
“哎,没什么”我连忙挡在了她的前面,护着纸箱,“妈,不早了,快去睡吧。啊!”
“你这孩子,藏了什么鬼主意。”我妈丢给我一记冷眼,指了指我的脑袋。
“嘿嘿,没什么呢。”我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到椅子上,倒了杯水双手毕恭毕敬地递上去,无比谄媚地说,“您喝茶,您喝茶!”
我妈被我逗乐了,忍不住噗嗤地笑了,她接过杯子说:“你就知道讨好我。上次王阿姨给你介绍的对象,你又给我玩失踪,害人家孩子在银楼等了1个多小时。我坐在对面多尴尬,人家还替你说话,说你可能抽不出时间来,下次见也没事的。你说这么好的小伙子去哪里找。你就给我长点心吧。别等到好的挑完了,你就剩下了,你知道吗,现在剩女多可怕啊……”
我妈开启了念经模式,她想唐僧一样振振有词地念着紧箍咒,我在一边听得头疼恨不得像孙悟空一样在地上打两个滚。我捂着耳朵无奈地低着头,尽可能地表现出认真听教的样子。
“你听进去没有?”我妈拍了拍我的脑袋,说,“这周日啊,我得跟人再约一次,你要是再给我出什么状况,你试试。”她突然严厉起来,不似以前的狐假虎威,一脸严肃的看着我。
“妈,我有点累我先上去了”我不想正面回答她,独自走到箱子面前,蹲下来,吃力地抬起来,一步一步上了楼梯。
我听见背后一声叹气,夹杂着太多情绪,无奈、感慨、生气、郁闷……我且都不去管它了。
我将箱子堆放在一个角落,神情困顿,疲惫不堪,拿着衣服进了浴室冲了澡,然后将自己扔在床上。柔软舒适的床像是刚出炉的松软面包,整个人都陷下去,沉沉的睡意席卷而来。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骤然惊醒,额头微汗,脊背发凉。我摸着额头坐了起来,脑子发懵。梦里的我一直在逃跑,一个人抱着被子,漫无目的不知方向地狂奔,我多想找一处地方好好地铺平被子,睡一个安稳觉。可是没有一处地方是可以停下来的,我就这样无休无止,一直奔走着。突然一脚踩空掉入一个黑洞,整个人惊吓地连救命都卡在了喉咙,不能够发声。我使劲摇摇头将刚才的恐惧驱除掉,摸着自己的小腿,小腿肌肉微微发酸,好似真的跑了好长一段路。
“睡了吗”手机震了下,是严格。
“醒了”我打了两个字回了过去,手机显示已经1点半了,他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休息。
“做噩梦了?”
“嗯。你怎么还不睡?”
“笑雨”他突然喊我名字,像有很多话对我说,可明明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嗯?”
“早点休息,别熬夜”半晌,他回复道,“我也睡了,晚安。”
“晚安。”尽管他没说什么,但是我从他的语气里觉得他对我隐瞒了很多事情,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吞吞吐吐,为什么欲言又止。
我扶了扶额头,找不到头绪。我下床走到箱子边上,鼓足了勇气,找到笔记本。我将书放在书桌上,台灯的光打到棕色的皮扣笔记本上,泛着不真实的光晕。它就静静地躺在那边,促狭地望着我,嘲笑着我的懦弱与胆小。
我轻轻打开皮扣,翻开书页。扉页写着Y&Y20111210.我翻到笔记本的第二页看到两人的合照,两人笑得很灿烂让灼热的阳光也黯然失色。我有点恍惚的看着照片上那个和我有着同样一张脸的人,心狠狠地刺痛了一下。书上说过一句话,千万别去探究一个人的过去,特别是对方想隐藏的那部分,因为一旦打开,承受不住的往往是自己。我现在信了,无可奈何地相信了。
我翻过一页看到娟秀、清丽的字样,写着:2011年12月10日晴天天气这么明媚呆在教室里太可惜了,我想着最爱的ESASON的演唱会,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现场。就这样冲动使然,我逃课了。溜出教学楼,绕过花台,爬过学校的后山坡,准备从后门溜出去。
经过爱心湖的时候看见有个人戴着棒球帽坐在河岸上,拿着鱼竿,专注地望着鱼饵的方向。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在钓鱼呢。我好奇地走上前去,那人听见动静转了过来,朝我笑了笑。这个干净温暖的微笑像是冬天和煦的阳光照到湖面上,嘭的一声清脆的声音,乍裂了湖面那层薄薄的冰,露出春的暖意。
你是我们学校的,我问他。
是的,他点点头。
哦。这里有鱼吗?
有的。
好吧,你是哪个系的啊?
他不做回答,我诧异他难道没听到。又大声喊了一句,你是哪个系的?
嘘。他食指放在嘴唇边,指了指湖面,示意我别吓跑他的鱼。
我凑过去在他的边上蹲下,小声说,你得告诉我,不然我就吓走你的鱼。
他无可奈何地看了我一眼,低头不语,慢慢收起了鱼竿。收拾好边上的渔具,起身离开。
你还没告诉我呢!我在他后面大声喊,喂!!
他不顾我的大喊大叫,兀自离开了。我当时就想一定要找到这个人。让他亲口告诉我是哪个系别的。
……
我停顿了一会儿接着往下看:2011年12月14号阴天今天可是情人节啊。好吧像我这样的单身狗还不是和往常一样的。小至戴了个马海毛的帽子让我陪她出去逛街,我突然想起几天前在湖边看到的那个人,不知道今天他还会不会在那边钓鱼呢。我推了小至的请求一个人偷偷跑到了爱心湖,可惜空无一人。我一个人在湖边坐了好久,出神地望着湖面,突然瞥见远处有个人影往这边移动,慢慢靠近,我看到了熟悉的棒球帽,内心欢呼雀跃!哈哈想着自己的运气真的是太好了。不行不行,这样算是偶遇吗?不会太刻意了吧。我连忙爬起来快步跑开,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
他坐在一个石凳上,捧着本书,安静地翻了起来。“哎呀”我吃痛的喊了一声,头发被树杈勾住了,我一转头,勾住的头发立即牵扯了起来。
他闻声转过头,好奇地望着我,迈着大步走向了我后面,“你也是厉害的”
他驾轻就熟地掰断了树枝,专注的将我缠在树枝上的头发一点点弄下来。他站在我面前,离我就几公分的距离,我能清楚地问道他身上淡淡的栀子花的味道。这种味道干净、清冽,是一个有着健康肠胃的人才有的味道。
“你是哪个系的?”我抬头望着他。
“快好了”
我几乎感觉不到头上树枝和头发的牵扯,只觉得有个极其耐心的手小心翼翼地拨弄、拆分着。
“哎呀”
“怎么了”
“你是哪个系的哦?”
他没搭理我,过了一会儿将树枝放在我手里,淡淡说道:“下次别躲树后面了!”
我脸蹭得一下红了,难以置信的望着他,他一手插在口袋里,一脸好笑的端详着我的表情,半晌,吐出几个字:“好了,拜拜。”
“喂”我朝他的背影大声喊道。
他背着身举起右手挥了挥,大步走了。
我突然想起他遗落在石凳上的书,连忙跑过去,抄起书,跟上他的脚步。一路小跑总算追到了他,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气喘吁吁地说:“你……你……的书。”
他接过笑了笑说:“谢谢啊”
“不……不客气,你……你哪个系别的?”
“视觉传达设计”
“啊,你说了啊!”
“嗯”
“你叫什么?”
“严格”
“严格的严,严格的格?”
“哈哈,是啊。”
我忍不住大笑,说道:“你名字真好哎,小时候组词造句什么的一定老是被提到。我想到那个场景就感觉特别搞笑哎。”
他还是有礼貌的看着我,不作声,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瞬间安静了下来,“你为什么老是到湖边啊?”我忍不住发问,寒风凌冽的鱼都休眠了吧。
“习惯吧。”
“你这习惯还真是特别。”
他笑了笑算是回答。
他像是冬日里的阳光闯入我的生活,清除了黑暗和沉闷,连同着萧瑟、凋零的冬天也变得有生气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