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平静过了两天。
这日一大早,曹言又摸黑起来,烧水梳洗完毕,趁着天色将明,要去院中劈柴。
一出房门,抬头就看见李若梅林明玉二女,身着劲装,腰悬宝剑,一位桃红,一位鹅黄,站在小院之中。
顿时吓了一跳,斧头又差点落地,把脚砍了。
心中暗道不妙,心想,莫非。。。莫非。。。她那天被我救了,面子上过不去,要杀人灭口?
忙扑通跪下,磕头求饶道:“大小姐,你行行好,行行好。可别杀小的啊。小的、小的还没成亲呢。”
李若梅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俏脸微微一红,走过来恨恨踹他一脚,轻声骂道:“呸,你这笨蛋,快起来。跟我们去白鹿庵找那什么师太。”
曹言心想,啊?原是这件事,好心送她回来,反被她赖上了。
但主人有令,身为奴仆不能不从。可情况又有些危险,他不敢立刻答应,支支吾吾道:“这,这、大小姐,你不知道。小的要是走了,府中热水可怎么办呢?”
李若梅不耐烦道:“大家都洗冷水就是,哪管那么多?”
曹言又担心道:“可是,要是老爷知道小的擅离职守,和您一起私自出府,会打死我的。”
对他顾虑,李若梅多想了一下,淡然道:“哦,这更好办。你先陪我们出去,待会儿回来,我就一剑把你杀了,说你挟持我,私自逃走。”
“这样爹就不会骂你偷懒了,骂了也听不到。”
额,曹言顿时无语。
李若梅又作弄道:“嘿嘿,这办法还挺不错的,反正你死了以后,也会有别的下人过来烧水,没什么关系。”
曹言哭笑不得。
李若梅看他还不赶紧点头,铮的一下,又半拔出宝剑,厉声斥道:“哼,走不走?要再不走,现在就把你杀了。”
曹言顿时被她弄得毫无办法,只好狠狠心,点头答应了。
随后抛下柴房杂务,抄起斧子往腰间一别,跟着二女,溜出小院。
三人偷偷摸摸的拐到后花园一处墙角,李若梅找出事先放置在草丛石块间的飞爪,往李府高大后墙上一抛。
叮啷一声,勾定之后,三人拉着绳索,依次翻了出去。
到了外面小巷,她又将飞爪随意一扔,丢回墙内。
曹言站在巷中,回头一望,不禁暗暗感慨,嗬,亏老爷筑了那么高的围墙,几乎有两丈高了。谁知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三人随后在城中七拐八拐,走了半天,来到城门处。塞了几两银子,买通守卫,无需凭引,混出城去。
到了城外,曹言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急道:“对了,大小姐,月娘呢?你们出来,她怎么样了?”
李若梅不在意的答道:“哦,她被我绑了双脚,锁在屋里。”
呃,曹言又是无语,想想李月娘应该没事,还能逃脱罪责,只能伸出拇指赞她一声:“好,女侠,你狠。”
随后问道:“大小姐,那你知道白鹿庵怎么走吗?”
李若梅点点头道:“知道啊,那天我救你的时候,就是和娘从白鹿庵烧香回来。只是不认得那什么妙妙师太。”
曹言听了,心中稍安,又想,原来大小姐还记得我,真是不错。。。
既然识途,那就好办了。三人随后径直往南,穿过一片片田野桑园,又经过一处绵延无际的茂密松林。
走出黑压压松林,抬头看见左首群山高处显现出一片屋宇,飞檐斗拱,香烟袅袅,梵声轻唱,正是斋僧礼佛之所。
到了山脚下,三人抬头望望云雾缭绕,座落在山顶的寺庙庵堂,依序拾级而上。
攀到山道半途,二女走了半个上午,渐渐的步履沉重,不堪行走。
李若梅叫了一声“好累”,停下来坐到道旁凉亭中休息。
林明玉也跟着软软的靠在亭子栏杆上。
曹言跟在两个大美人后面走到亭中,却丝毫不觉得疲惫,站在亭子边缘遥观山下风景。
放眼望去,山中自然是树木青翠,凉风习习,景色怡人。
瞧了一会儿,他却忽然看见山道上似有几道人影一闪而过。
定睛再瞧时,发现底下山路旁,几棵树后,隐隐有人露出半个脑袋,抬头向自己张望过来。
心知不妙,忙转过身,唤二女过来一起观瞧。
“大小姐,二小姐,你们快过来看看,怎么回事?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李若梅起身走到亭边,往下一瞧,也发现有人尾随。心中顿时害怕,问他道:“怎么回事?他们是谁啊?为什么跟着我们?怎么办呢?”
曹言摆摆手道:“大小姐,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个劈柴烧水的小厮,又黑又丑,不会有人为难我的。”
听他推脱,李若梅气的哼了一声,在他肩上重重砸了一拳,娇嗔道:“喂,看你机灵,才带你出来的。快想想办法。”
曹言又打量一下二女,摇头郁闷道:“唉,两位大小姐,我说你们还是穿的花枝招展的,好看的连个瞎子都能瞧见。躲是躲不过了,只能快点上山,往尼庵里跑。找那妙妙师太救命吧。”
林明玉、李若梅一听,低头打量一下自己,果然衣裳靓丽,光彩照人。
于是来不及回答曹言的话,顾不上疲惫,一起迈动莲步,双双往山顶跑去。曹言尾随断后。
那伙来历不明的歹徒见三人快步跑出亭子逃了,索性不再躲藏,纷纷从树后闪出,也发力猛追上来。
你追我赶的陡峭山道上,曹言一边跟住二女,一边回头清点,数出后面大约有十余人,个个都拿着朴刀杆棒,各种武器,气势汹汹的追来,心中暗道不妙。
逃了一会儿,李若梅、林明玉虽学过轻功,到底是娇生惯养,无法久行山路,越走越慢。
歹徒们因此越追越近。待他们跑到山顶庵门跟前,那十余追兵已同时赶到。
站在白鹿庵门前,三人同时回头去瞧,发现果然是张家兄弟,领着一帮军余跟踪自己。
军余们个个都穿着兵丁衣服,拿着朴刀铁棍,在庵前一片崖边空地,向三人围了过来。
曹言见状,心知不妙,忙回头猛敲白鹿庵山门。
砰砰砰拍了数声,一位年轻女尼把门打开半边,探出脑袋查看。
瞧见三人,正要问话。突然又看见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军卒过来,顿时吓得身子一抖,缩了回去,随后把门嘭的一关,合上门闩。
之后任曹言再怎么哀求,死也不敢开了。
三人无语,无奈之下,只能一起转过身面对困境。
军余们围了过来,堵成半圆形将三人困住,加上白鹿庵高墙一挡,真是插翅难逃。
李若梅见此境况,真不知该不该埋怨曹言,出的什么馊主意。早知如此,往山中树林里一钻,岂不更好。
见三人无路可逃,张家兄弟打着折扇,持着兵刃,摇头晃脑的走了过来。其他军余也跟着走近,缩小包围圈。
到了跟前,张大拍拍扇子瞧瞧李若梅,又看看林明玉,笑呵呵的拱手打招呼道:“哈哈,两位姑娘,几日不见,长的越发水灵了。”
一听他这胡话,李若梅更生气了,怒道:“呸,你这无耻恶棍,跟着我们做甚?”
张大却摇头道:“姑娘,你误会了,在下岂是追蜂逐蝶,浮浪之辈?并非要跟踪两位。”
二女顿觉好奇,面面相觑,难道他狗改了****,还真有别的企图?
张大看三人不信,拿着扇子一指曹言道:“呵呵,其实我是来找他的。前天我家二弟被这黑脸的小子打伤。今日弟兄们说看见他出城,我们便来寻他理论,与二位其实并无关系。”
一听这话,李若梅更加无语,转头看看曹言,叹息一声道:“唉,真是晦气,怎么就带了你出来呢?晒的这么黑,像根焦炭似的,在城门口就被人发现了。”
曹言只好无辜的摇摇头,我也不想的。
张大讲完理由,挥挥手,张二从他身后走出。
三人一看,只见这家伙脖子后面被剧毒蜈蚣咬伤,肿起了老大一个脓包,把脑袋都顶的歪到一边。
二女见他偏着头歪歪扭扭的走来,十分古怪,不禁噗哧两声,花容绽放,同时笑了出来。
曹言也忍俊不禁,辩解道:“呵呵,这位大哥想必是自己落枕了,其实和我无关,军爷切莫搞错。”
听他还要强行狡辩,张大拍拍扇子哼的一声,十分不乐。张二有点脸红。
曹言又向张二点点头,安慰道:“张二哥,其实你这脖子这样一直歪着,也挺不错的。下雨的时候,有只耳朵不会被雨淋到呢。。。”
额,李若梅听了,又是想笑,暗想,你这说的什么鬼话,怎么不说另外一只耳朵里,能养鱼呢。。。
张二顿时气的涨红了脸。张大也勃然大怒,骂道:“好啊,还敢取笑我们。弟兄们,上,把这小子抓回衙里,好好的打一顿,让他嘴刁。”
二女听了,顿时紧张。
张大看看她们,又淫笑道:“嘿嘿,把两位姑娘也捎带上,咱们好好检查检查。”
众军余得令,舞刀弄棒的围上前来,就要动手。
李若梅见势不妙,刷的一下拔出腰间宝剑,她这次记得带了佩剑出来。林明玉也铮的一声拔出长剑,紧张的握在手里。
曹言嘲弄张家兄弟,却没二女自负,料定不敌,扬起手高声喊道:“且慢、且慢。诸位大哥先别动手。先退两步,先退两步,我们商量一下。”
众军余一听,还真乖乖的后退了两步,张家兄弟一齐望来,不知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李若梅、林明玉也觉得奇怪,转头看一下他,持着宝剑戒备。
曹言清清嗓子,向军余们朗声道:“好教诸位得知,我们三人这次出来,随身带着两千五百多两的银票。现在情况危急,我看不如交给各位,买个平安。若真打斗起来,把票子撕了,反为不美。”
众军余听他突然说出这样一笔巨款,不由将信将疑,都住了手,交头接耳的议论。
张大也有点愣了。
曹言把谎话说完,趁机转过头把二女一拉,靠到墙边,轻声对李若梅道:“大小姐,我们肯定是打不过这么多人的。这样吧,我托着你,把你送上墙,跳到庵里,叫师太出来救我们。”
一听这好主意,李若梅顿时杏脸飞霞,直红到了耳朵尖上。低头把他狠狠的踩了一脚,骂道:“呸。什么鬼主意嘛。还,还想摸我屁股,我不如死了干脆。”
曹言暗叫冤枉,什么啊,我只是用肩膀顶着你,大小姐你想的太龌龊了吧。。。
又转头看向林明玉,见她也是瓜子脸蛋通红,别过头去不理自己。心想,额,对了,她们出身高贵,别说手托或者肩扛,那娇躯碰都不能让男人碰到一下的。。。
无奈之下,他又换个办法道:“好吧好吧,死就死了。大小姐,二小姐,我们先靠着山门,站成一排,一起拒敌,或有一段时间拖延。”
二女自负武功,加上今天带了宝剑来,收拾几个小兵应该不成问题,都点头同意,依言跟着他往门边移去。
张大看见三人往白鹿庵大门一靠,顿时明白过来。大喊一声道:“嘿,这小子诓骗我等。弟兄们,别听他的,赶快上!”
那十多名军余还在讨论着两千多两银子是不是真有,一听这话,纷纷提起刀枪棍棒,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