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白鹿庵山门,下了山,天色早已过了正午。曹言在前开路,一直快步而行,护送二女回到李府,一路上又未遇见阻拦。
到了李府门前,李若梅还是故技重施,伸出素手一指,把责任悉数推给曹言,和林明玉径直回了后院。
进了闺房中,李月娘还在解着绳子,看见顽劣主人回来,喜极而泣。
李府门口,丁师兄看着曹言,又是劈头一顿臭骂,把他胸前破烂衣服一撕,在他身上搜出仅有的两钱银子作为罚款,才挥挥手放他走了。
曹言真是欲哭无泪,闷闷不乐的回到柴房。
推开门,却又看见徐老坐在院中。又被打了两拐杖作为惩戒,徐老才怒气冲冲的起身颤巍巍走了。
曹言跪在地上送走老管家,忙起身跑进柴房里,换下顶班的仆役,继续干那倒霉差事,连身上带血的破衣都来不及换。
却说那伙军余,被老尼弹珠神通收拾的鼻青脸肿后,也夹着尾巴狼狈的回到城中。
郁闷之下,他们找了一家酒楼出气,点下宴席,推杯换盏起来。
酒宴之中,张大左臂虽已包扎停当,心里却仍是恨恨不平,只顾闷着头喝酒。
张二灌过几两黄汤后,歪着头,感慨道:“哎呀,大哥,没想到那老尼姑这么厉害。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我们兄弟横行城中多年。可从没听说过白鹿庵里还有这样一位高手啊。”
张大咪了一口老酒,点点头道:“嗯,我也正想着此事。”
随后举起酒杯,起身朝众人团团一敬,大声道:“诸位,今日咱们败在一个老尼姑手下,真是丢人现眼。”
众军余也有同感,纷纷举杯附和。
张大喝下黄酒,又道:“受此奇耻大辱,本该复仇,但她武艺高强,凭咱们几个恐怕难敌。不如去找指挥大人,让他替我们出了这口恶气,怎样?”
众军余闻言,稍稍一愣,他们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倒没这么强的报复念头。
其中一位带头质疑道:“呃,大哥,那尼姑恐怕是个武林中人,江湖上有名有号的。咱们还是惹不起啊。”
另一位也劝道:“是啊,这种事情,去找指挥大人,恐怕不妥。”
一人抱怨道:“卫所衙门里那些大爷,平日都是我们辛辛苦苦弄钱养着。根本啥也不会,啥也不干。找他们有什么用啊?”
一人道:“是啊是啊,大哥,只怕这位新来的王指挥也是一样。干吃白饭,没啥本领。怎能摆平那厉害尼姑?”
众军余七嘴八舌,表达着反对意见。
张大见状,眉头一皱,伸手往下一压,止住众人,高声道:“哼,怕什么!只要弟兄们听我号令,山人自有妙计。”
众军余都知他一贯好勇斗狠,不服输的,而且阴险狡诈,有的是办法,虽然折了一臂,还是首领。当下纷纷举杯道:“但凭大哥吩咐。”
“只要大哥有办法,兄弟们誓死追随。”
张大见众人仍以自己为尊,心中稍宽,满意的点点头,喝了口酒,肩膀上伤也轻了一些。
之后这帮军余又是你来我往的呼兄道弟,从午时直饮到黄昏,日落西山,这才酒足饭饱,记账而去。
第二日一大早,张大带着弟兄们来到绍兴卫卫所衙门。
进了庄严肃穆的公堂之中,只见那王指挥身着三品武服,仪表堂堂的端坐正中,几名同知千户坐在他两旁,也都配着腰刀,正在喝茶闲谈。
张大一进衙内,就领着众军余扑通跪倒,高声道:“大人,小的有要事禀告。”
王指挥见他们一来便郑重其事,疑惑道:“哦?有何急事?都起来说吧。”
又见张大包着左臂,朝他问道:“张头领,你的胳膊怎么了?”
众军余长跪不起,张大高声禀道:“大人,昨日一大早,卑职和兄弟们正巡视城门,看见一个黑脸汉子鬼鬼祟祟的混出城去。我等便跟随上去,一直追到了城南。”
“到了城南,那家伙上了山,拍开山门,躲入白鹿庵中。我们跟到山上,想要进去搜查。却被一个老尼打了出来。”
如此云云,说了一通。
王指挥听完,若有所思,坐在公案后面点点头道:“嗯,确实是件怪事。”
又道:“依你之见,这是怎么回事?”
张大抱拳道:“小的们都怀疑尼庵中藏了贼匪逆党。那小子就是和她们一伙,所以老尼才出来拦住我们,怕我们进去搜检。”
堂上众军官听了,都觉得心里一动。
其中一位振奋道:“指挥,一座尼庵里隐藏男子,又拒检行凶,十分可疑啊,若军余们所说没错,确实该去瞧瞧。”
另一人也附和道:“是啊,大人。我们刚来此地,寸功未立。此事说不定是个好机会。”
那王指挥看着不过三十来岁年纪,却十分谨慎,他上任不久,对底下正式部属都没足够了解,何况这些编外军余。
不敢轻信人言,摆摆手道:“切莫焦躁。那老尼可以打伤张头领等人,想必不简单,不可轻易招惹,免得惹上事端。”
令道:“张大,你带着众兄弟,先给我好好看住那尼庵,若有异常,再来报我。”
张大听了得令道:“是,大人。我等这就去办。”
话说完,却不起身,抬头盯着王指挥,言犹未尽。
王指挥看看他,果然又想起一事,说道:“等等,也在城中巡视一下,若见到那黑脸汉子,给我带来。”
随后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办理。
张大正等着这句话,实际上他要抓的只是曹言,忙高声答应,领着众兄弟出了衙门。
卫所官衙门口,张三洋洋得意道:“呵呵,大哥,你这办法真行,一说起尼庵可疑,指挥大人就准我们抓人了。”
张大笑笑,分派众弟兄各司职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