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1998年9月，纪泽罡和夏柠升入高三上学期。
在住院部和夏柠走廊上说完话的次日，纪泽罡在游戏厅里热火朝天的打币，想以此方式赶紧在潘蕊生日前赶紧攒足买随身听的钱。
正在他忙的不亦乐乎的时候，有人拍拍他的肩膀。
是夏柠。
“给。”夏柠递给他一个信封。
纪泽罡一打开，满满一叠钞票。
“钱这么快找回来了？”纪泽罡半信半疑。
夏柠淡淡一笑，转身正欲离开，却被纪泽罡抓住了她拿给信封的手臂。
白皙柔滑的手臂上，新鲜的针孔清晰可见。
一瞬间，纪泽罡像是明白了什么，浑身颤抖。
“这钱是哪儿来的？你说啊！”
………
好像越是离心里知道的真相越近，心就越发的颤抖，颤抖到几乎跳出了胸框。
“我卖血了。加上我之前存的钱，和东海哥借了点，先还你。”夏柠淡淡的说。
“去给潘蕊买随声听吧，别耽误了她生日。好好表现……之前借我们家的钱，谢谢你了。”
“你是不是傻？”纪泽罡的心几乎疼的无法呼吸。
“礼物什么时候不能买？你至于这么作践自己吗，啊？”纪泽罡大声的说，眼泪几乎快盈出眼眶。
夏柠很平静。
“我没事。你快去买吧……”
“我不去！”
夏柠深吸一口气：“哥，对嫂子好点。”
有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从那个除夕夜过后。
我是她曾经的哥哥，却让她为了为难至此。
现在……
你还能若无其事的这样叫我，是么。
是因为……
急着想和我撇清关系么……
对潘蕊是惯性，是责任，是不能背叛自己的心灵的一种契约。而此时此刻，最让我心疼的人……是你啊。
而你，却在此时叫我一声“哥”，是提醒我，我和你什么都没发生过么？
纪泽罡自暴自弃的扬了扬嘴角。
你作践自己，是么。
你是来让我心痛到发狂的，是么。
你在惩罚我，是么。
好啊。
那么，就由我亲自作践你吧。只有我，才能欺负你。我想好好疼你，关心你，关心你的家人，你不屑一顾；还要跟我分的清清楚楚。
那就让我好好的让你知道，被人作践是什么滋味。
那就让你尝尝我现在心里这样难受的滋味。
想到这里，纪泽罡冷笑一声，大大方方的收下了那个信封。
夏柠转身要走，却被纪泽罡给叫住了。
“喂，你是觉得……借了钱完全没利息吗？”
夏柠回头，冷静的看着他。
“看来心疼你是错的，你完全不心疼自己啊。你既然这样不把自己当回事儿，那么再加重一点也无所谓吧。”
纪泽罡装作玩世不恭的说。
夏柠没说话。
“有骨气。能卖血赚钱啊。长本事了啊。”纪泽罡句句尖刻。
“那你也照顾照顾我啊，我打游戏，肚子还饿着呢。做饭给我吃，算是利息。”
“吃什么。”
“你就炖排骨藕汤吧。”纪泽罡冷笑的转过身去，一心打起了游戏，不理睬夏柠。
几个小时后，夜色渐浓。不良少年逐渐聚集在了游戏厅，好不热闹。
夏柠提着保温饭盒走了进来，递给纪泽罡。
排骨藕汤的香郁气息顿时弥漫了整个游戏厅。
而纪泽罡只是看了一眼，就把保温盒接了过来，砸到了地上。
“会炖汤吗你？我喜欢排骨藕汤上面放虾。基围虾。你这么炖汤，摆明不让我吃饭啊？”纪泽罡故意找茬，大声斥喝夏柠。
旁边三三两两围满了人。有人认出他的“横的跳”的表弟，边抽烟边“喝彩”：“纪小爷，有种啊！”
夏柠咬着唇一言不发。
纪泽罡走上前捏住她的下巴：“快，再去做。我还饿着呢。你不会连买虾的钱都没有了吧。没钱，就和我说啊？啧啧，别卖血装清高，好像你没拿过我的钱似的。”
“我没拿过你的钱。”夏柠说。
“哈哈哈，真的太搞笑了你。那么那个除夕夜，我们第一次早上一起起来的早上，你买新衣服的钱，不是我给的？”纪泽罡讪笑。
旁边的不良少年猥琐窃笑，不乏有胆大者直接说：“还是纪小爷有种，这么早就有了实战经验啊！”
“我没动。这钱在这个信封里，都一起给了。”夏柠再也受不了了，眼泪簌簌落下。
“现在跟我分的这么清？谁在睡梦里都抱着我说让我别离开她？”纪泽罡活像个流氓，咄咄逼人。
“纪泽罡，****尼玛！”
风风火火的声音，韩冰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气的浑身发抖的她直接把手上的饮料劈头盖脸的砸了纪泽罡一身，旁边站着已经傻掉了的郑鸿席，刘春阳，于汉昌三人。
韩冰听哥哥韩东海说了夏柠家的事后，连夜坐火车回到了武汉。听说了夏柠家的窘境，得知纪泽罡把钱全部给了夏柠家，她心有愧疚。
因为潘蕊那件事。
韩冰交了了男朋友，是个游戏币高手。她听刘春阳说纪泽罡每日每夜打游戏币赚钱给潘蕊买礼物，有心拉着男友过来帮他一把，却在旁边耳听眼看了这一幕。
“卧槽尼玛，纪泽罡，你还是人吗？”韩冰怒火攻心，正准备再找东西再打纪泽罡。看到夏柠哭个不停，也就顾不上打了，一把抱住了夏柠悉心安抚。
于汉昌呆若木鸡，刘春阳气的踹了纪泽罡两脚，郑鸿席说：“你真是玷污了爱情！你追潘蕊，却对夏柠……”
话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纪泽罡一败涂地。
青春即将散场，纪泽罡孤立无援。是他……把自己，把夏柠，把年少的这些伙伴一个个逼的无处可逃。
曾几何时，他们一起过江坐轮渡，一起放烟花，一起溜冰，一起快快乐乐的唱着歌打闹。
盛夏晚晴天，回首往事皆凄凉。
这出戏，演的的确快散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