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驰,夭夭好像极为满意他的速度,这都半个时辰在没有说过一句催促的话了。
不对,这半个时辰里夭夭不光没有催促过他,而是根本连话都没跟他讲。
想到这里,陆游弃稍稍放慢了些速度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轻声的对后面搭起话来:“夭夭”
后背上的姑娘并没有答应。
“夭夭,你在听吗,陪我说会话吧”
除了向前奔跑耳边疾驰而来的风声,再无其他。
陆游弃心下一沉,知道身后那姑娘一定是又一次晕倒了过去。
逐渐停下脚步,他轻轻地将背上的姑娘落到地下,眼见她双眸紧闭似睡着了一般,与前面几次晕倒不同,这一次的夭夭满脸没有一丝血色,鼻间的呼吸若有若无,仿佛下一刻便会,就这么一睡在也起不来了。
陆游弃见到夭夭此时的模样,心下更为着急了,四周除了让人绝望的白茫茫的一片,便再无其他。
饥饿的感觉陆游弃是尝过的,所以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为夭夭找到食物,此时他有些后悔,当初在溶洞底部的时候为什么没留下一些丹灰。
“就算没有吃的,喝点水也会让她的情况好上许多吧”陆游弃这般想到。
“水,水”
……
“对了,血水血水,照这般说法血液也可以帮助夭夭渡过眼前这难关吧”
想到这里,陆游弃没有丝毫的犹豫,将手腕送到嘴边,一口咬下。
……
……
鲜血顺着齿缝流进了他的嘴里咸咸的,仔细去品,咸过之后还有些略微的苦涩伴着微甜,说不清是什么味道。
容不得他去细想,赶忙将手腕递到夭夭的嘴边。
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腕向下流淌着,没人注意到它散发着那妖异的暗红色的微光,血液流过手腕,流到夭夭的唇边。
陆游弃将她的上颚微抬,鲜血流进夭夭的嘴里没有想象中的不能下咽,一路顺着喉咙流进了体内。
没过多一会,陆游弃便发现手腕上的血液流淌的越来越慢,直到完全终止,而手腕上那被他狠狠咬过的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快速的愈合着。
见此他并不诧异,凭他现在的身体强度别说这样的小伤口,就算是断手断脚,只要时间允许,陆游弃相信也会恢复的。
并不做多感想,这一次他没有将手腕从夭夭的嘴边挪开,而是低头向下探去,对准先前的伤口,又是一口咬下。
这一口,咬的更狠,伤口也更深。
见到鲜红的血液重新冲手腕中倾泻而下,陆游弃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就这样将嘴放到手腕上,只要见血液流淌的稍微便慢,陆游弃便会重新在来一口。
抬眼望向近在咫尺的夭夭,随着鲜血不断的流进她的体内,夭夭的面色也渐渐地红润了起来,这是陆游弃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观察夭夭。
若雪般的肌肤上生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眉如翠羽,齿似含贝,灼若芙蕖出绿波,双唇被染的血红,往日那如星一般的双眸此时正被眼帘重重地遮盖住,睫毛微微地向上翘着,倒是平添了几分俏皮之色。
陆游弃一时竟然看的有些出神,直到那唇间的颜色慢慢变淡,他这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对着尚未愈合的伤口又是一下。
陆游弃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这条长路上时间仿佛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随着体内血液的不断流失,眩晕的感觉也阵阵向他袭来,就连每次重新撕开腕间那伤口也只能让他获得瞬间的清醒,紧接着便是模糊,陆游弃只觉得眼前的夭夭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到最后,剩下的只有无意识的撕咬着自己的手腕,一口,又一口。
直到夭夭的呼吸渐渐匀称,体温也逐渐恢复过来的时候,陆游弃终于没能顶住那不断汹涌而来的眩晕,双眼一翻,径直趴在了夭夭的身前。
随着陆游弃的倒下,夭夭那向上翘起的睫毛也微微地颤动了两下,就在让人感觉下一刻眼前的女孩便会苏醒的时候,一切却又转瞬间归于平静。
只因为,
……
……
此时陆游弃那胸口处的衣衫正一下一下地向外鼓动着,似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一般,左突右冲一阵无果之后,它竟然顺着前胸绕到了后背。终于找到了出路,只见一本造型古朴,周身散发着阵阵红芒的古书,顺着他后颈的衣领一点点的钻了出来。
定睛看去,正是那自从陆游弃获救以后便终日沉寂无声的古书。
书名“惜惜”。
先前的惜惜一直在沉睡的过程中,不过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情它仍然可以感受的到,眼下的陆游弃危在旦夕,这种情况也由不得它在继续吸收那巨门破裂所带来的能量。
随着惜惜摇摇晃晃地飞到了半空中,那白茫茫一片的迷雾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竟然还没等惜惜动作,就骤然向外扩散出去,转眼间便消失不见了踪迹。
随着迷雾的退去,那原本陆游弃二人不知走了多久怎么也走不到尽头的长路竟然也如同这迷雾一般,一点点的隐没了踪迹。
见此惜惜仿佛并不满意,略微有些烦躁的哼哼了两声,就这样停在半空中,似思索,又似与什么人在交谈一般。
半晌
只见惜惜那原本不满的情绪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书页颤动了两下,如同打了个哈欠一般,就这样扭动着自己的小屁股顺着原路返回了陆游弃的胸口,左右扭动了几下找了个自认为舒服的姿势,周身红芒内敛又再次陷入了沉睡当中。
……
……
棠,原本是一只生活在大海中千千万万中鱼类的一种,它每天自顾自的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饿了吃两口水草,闲来无事便浮到海面上晒晒太阳。
棠的身子极大,打从有记忆以来它就觉得自己一直在不断的长大,直到现在依然如此,此前的它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大,但自从有一次它睡醒过来翻身的时候,那由身侧卷起的海浪将从前生活在它身边的“小鱼”们尽数卷走的时候,棠开始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异类,是与其他鱼不一样的存在。
从出生到现在它并没有遇到过任何的危险,即便当时的它身长只有半米,这些海洋中生存的生物仿佛并不知道身边生活着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所以棠,没有朋友!
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当然也可以改变一条鱼,在棠千百年的记忆中,有无数的小鱼在这里嬉戏,又有数不清的鱼侣洒下一路的甜蜜。棠曾经非常努力的想融入到他们当中去,不过迎接它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这些整日与它生活在同一个地方的鱼群,根本就看不到它。
棠,是寂寞的!
不过,这寂寞随着两年前的一次意外发生了点不一样的变化,棠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午后的黄昏。天气很不错,即使隔着层层海水仍能感觉到丝丝的暖意。
棠已经好久没有去海面上晒过太阳了。
它有些害怕,怕自己一翻身那些一直生活在自己身边的小家伙们便会又一次随着巨浪远去。
随着夕阳的余晖渐渐散去,棠那张开巨嘴打了一天的哈欠也差那么一丝丝将要合拢了,不过,就在它将目光从海面上刚刚转回的时候,一尾小小的蓝光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那是一条极小的月亮鱼,小到棠连自己的须都在努力的控制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将它横扫出不知多少里。
这条月亮鱼棠并没有见过,它很是肯定。
棠的记忆很好,好到连自己身下水草的数量都不会数错,当然,随着年龄的增长,它已经不需要去吃任何东西了,不然哪里又会有那么大的水草给它吃呢。
细细看去,月亮鱼似是睡着了,就这样安静的飘荡在棠的嘴边,此时怕是一个小小的呼吸都足以将它摧毁。
“它也没有朋友在身边吗?”这般想到,棠越发地小心翼翼了。
许久,月亮鱼应该是睡醒了,摇了摇有些浑浊的脑袋抬眼却没有见到自己一直跟随着的鱼群。这样的事情应该是不止发生过一次了,它熟练地将鼻子微微皱起,仔细的寻找着同伴们的气息,不久便有了发现,一声欢呼过后鱼尾一甩便向着自己探寻到的方向冲了出去。
月亮鱼并没有注意到随着那鱼尾一甩荡起的水流使这片空间发生了一点不一样的变化,一个俯冲使原本计划好路线的它径直的跌入了一片完全陌生的空间,天忽然一下子变黑了!
棠望着径直冲入自己口中的月亮鱼,神情并没有一丝变化,这样的情形在它那无尽的岁月中不知道出现了多少次,下一刻怕是就要从自己的身体中穿梭过去吧,就像是两条不能相交的平行线一般,棠能够做的也只是引起这海水的波动。
今天的情形似乎有些不一样,原本应该从它身体穿行过去的小鱼就这样在它的注视下,一点一点的隐没在那只有棠自己才能看的到的巨口当中。除了最初食用海草的时候,这么多年以来还是第一次有其他的生物进入到自己的口中。
棠有些不可置信,它不明白为何这条小小的月亮鱼可以打破这一直以来不变的规律,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棠现在极为迫切的想要见到这条已经钻到自己嘴中的小家伙,想要和它说说话。
棠是这样想的,而事实却也就这样的发生了,它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能够看到自己口中的景象,但这件事看起来似乎也没那么困难,重要的是只要棠想!
经过最初的恐惧,无助,月亮鱼终于接受了自己的新朋友,棠!它好似这片天地的主宰一般,只要自己能够说道,它就能够办到。
“棠,变块云彩出来”
“棠,我不想吃小虾米了,变点大虾米吧”
“棠……”
为此月亮鱼回到鱼群之后没少与自己的伙伴们炫耀,不过换回来的却是一双双或淡漠或质疑的目光,除了自己,别人并不能发现棠的存在,这样的事情也使月亮鱼在鱼群中越发的孤独,渐渐地开始有意识的与棠疏远起来。
棠最近心情有些低落,小家伙已经好久没来看过自己了,从最初的整天腻在这里,到后来的两天一次,五天一次,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距上次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几天了吧,这样的发现不由的让棠想起从前在它身边发生过的许多好朋友之间友谊破裂的场景,棠不由地在心底反思,究竟是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让小家伙开始可以的疏远自己的呢?
正想着,便看见小家伙那急速向自己冲过来的身躯,这次它的速度极快莫不是许久不见自己想念的这般吧。棠这般想到。
宝石蓝的光芒划过水中照亮了海水也照亮了棠那颗低沉的心,此时的棠已经自动地忽略了月亮鱼身后那两个相对大一些的奇怪生物。
……
当月亮鱼将事情的经过告诉自己的时候,棠是愤怒的,这是从记事以来它第一次有了这种情绪,此时的它没有其他想法,只不过是想要帮自己唯一的朋友出一口恶气,棠这样想到,事情也就如先前那样地发生了。
……
……
当面对那个看起来更为渺小的存在的时候,棠心中第一次出现了恐惧这种情绪,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事物能够令它恐惧,那个自称是惜惜的奇怪生物给棠的感觉是压迫性的,是不可反抗的。
所以,没有任何意外现在的棠正在尽心尽力的救治这两个看起来极为弱小,却有着强横后援的小家伙。
眼见那个给自己带来强烈压迫感的惜惜失去了气息,棠又生出了几分别样的心思,这两个家伙竟然敢欺负自己唯一的朋友,就算不能亲手惩戒也不能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放过他们。
独自在海底生活了这么多年的棠,见过了太多的阴谋诡计,此时的它小心思一转,似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偷偷的笑了笑,却一直没有放松对两人的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