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15
乙烯卧里屯
20:35分
“我说“蜜二老张”啊,你说这妖魔鬼怪族群多么多么强大的,这现在都是法制社会了,你这封建迷信的可要不得。
这话你也就给我唠叨唠叨得了,你说你岁数这么大了,收点废品也不容易,赶明个让人家给听见了,肯定得给你送三医院去(精神病人治疗康复中心),”
说着年轻人从道边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得了,反正今天店里生意不好,走进屋,咱俩整两盅”说着就往一家名叫“陆陆通”的小店走去。
年轻人名叫陆游弃、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大好青年。
家里父亲是公交车司机,母亲是售票员
本来父母给起的名字叫陆游起,希望他能游历四方,白手起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看他过的太过安逸了,根本没有白手起家的意思。
十四岁的时候父母开的公交车碰到了一盗窃团伙流窜到车上作案,父母正义感都挺强想给这伙人送派出所去,谁知道这伙人也是要钱不要命的主,拿起刀就给他父亲给刺伤了。
本来这刀不扎到头部心脏等要害部位也没事,结果送到医院经抢救无效死亡了。
大夫给的说法是破伤风致死,可能是从前出现过伤口没有及时处理,致命原因根本跟这次事故没关系。
父亲病故半年后母亲因长期忧思,被检查出脑部长出一恶性肿瘤,根本没法治,挺了半年不治身亡。
就这样时十七岁的时候他就变成孤儿了
陆游起觉得父亲母亲是老天安排抛弃他离去了,自己想了想便把“起”改成了“弃”。
今年二十七岁的陆游弃自己开了一家麻辣烫的小店可能觉得自己前半生过的不太顺利便给自己的小店起名叫“陆陆通”希望自己以后路路通畅。
日子过的不算大富大贵倒也不愁温饱,至今仍单着呢。
上午这会没人他就把店里收拾了一下倒腾出点废品准备卖掉,正好碰到门口有收废品的老张头,这店里也不忙,俩人这一卖一收还就坐在道边聊上了。
老头姓张一辈子没娶媳妇,收废品好多年了,卧里屯这片混的也挺熟。
听人说他年轻的时候做过大买卖,当时在本地也是呼风唤雨大户土豪一枚。
最让人嫉妒的是当年他保养的两个小蜜是当时本地所有男人心中的女神。
后来不知道听谁说的山东黄河边上沙土丰富,人工廉价,是个赚大钱的好机会。搞不好还能从河里捞出点文物,那几辈子都不用愁了。
老张少年得志,为人做事果决。几乎在一夜之间变卖家当,带着全部身家去黄河淘沙子去了去了山东发展,四十多岁的时候回来就身无分文了。
时过境迁早些年认识他的人看到他这样的下场收尾,都戏称他“蜜二老张”嘲讽他当年的事。现在年纪大了也没个人照看,平时陆游弃有点啥不要的东西也都便宜卖给他。
隔三差五的俩人就混在一起喝点小酒侃侃大山,老张头总愿意说点鬼神妖魔啥的,陆游弃也乐得听他吹,这些年俩人倒也和谐。
“老张,你也挺大岁数了,这收废品的活你还能干几年。咱爷俩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没爹妈,你没子女。要是你不嫌弃就来我店里捡捡盘子刷刷碗看看店啥的,以后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咱爷俩也算相互照应着你看咋样“。
陆游弃举起手中的散白略带醉意的看着老头。陆游弃早年父母双亡,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他早就把老张当自己的亲人了,过去一直怕伤他面子没提过这事,今天借着酒劲也就说出来了,但他?却没注意老张那浑浊的双眼闪过的两点精光。
“得了吧,小王八羔子,你那点鬼心思我还不明白,你就是不想守在这店里,想找个人给你看摊吧,你这小店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几个钱,我老头子要的工钱可是不低“。老张笑骂着说。陆游弃到时没想到老张还不愿意,这话就没法接了一时之间屋里的气氛还真有点尴尬。
老张也知道陆游弃是为了他好,随即轻咳了一声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抓紧时间找个对象了,别到时候像老头我一样打一辈子光棍,等成了家你就能定下心来了”。
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老张眼底不漏痕迹的闪过一到精芒,自嘲的笑了笑露出两颗常年烟熏的焦黄的门牙,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随后也没和陆游弃打招呼,便摇晃着脑袋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向店外走了出去。陆游弃抬了抬沉重的双眼看着路灯下老张拉长的身影渐渐地从眼前消失,心中隐隐的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看来今天真是喝的有点多了”。
陆游弃摇了摇沉重的脑袋。抬起头望向天上的月亮,忽然感觉今天的月亮似乎格外的圆,特别的亮,是的特别的明亮,不觉间抬脚走到了店门外。
晚秋的天有些凉了,陆游弃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薄衣。
晚秋的天,明亮的月,衣衫单薄的少年,少年。
陆游弃忽然想起了许多,想起了坐在父亲的大公交车上,想起了母亲那总是温暖的怀抱,对了,还有母亲身上总是散发着淡淡的洗发水的香气。
思绪飘过,又想到了上学时候同桌的那个小女孩,总是喜欢扎着两个羊角辫冲他笑的小女孩。女孩笑起来很漂亮,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和一对浅浅的小酒窝。
对了,还有嘴里总是露出那长短不一的两颗小虎牙,真的很漂亮。
当年的陆游弃还不会用别的词来形容漂亮。但这毫不影响他依然清晰的记得女孩有着一个花一般的名字“徐紫薇”。
陆游弃不由得轻声念出这个依然清晰的印在脑海里的名字,不觉的咧开嘴下了起来,小女孩此刻仿佛就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对着他浅浅的笑着。
笑着笑着忽然变成了老张那张满是沟壑的脸,老张也在冲着他笑,笑容中充满了猥琐,有着些许的神秘。
陆游弃此刻觉得老张的笑容中总是含着几分高深莫测。就这样怔怔的看着。看着看着,两只眼皮越来越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悄悄地合在了一起。
依旧是皎洁且明亮的月,依旧是晚秋的天和醉倒在路边的少年。是的,少年。
夜,沉的如三永湖的水一般,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这画面算不得美,但也足够和谐,宁静
宁静的好像最最名贵的瓷器一般经不起一丝磕碰。
或许这世上真的不允许存在这一刻绝对的祥和,哪怕只有一个晚上。
不远处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伴随着争吵,打破了这份少有的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