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强如陆游弃的心里素质见到这黑洞也不由地心底泛起阵阵凉意。
与某部小说里讲的被金箍紧套的大妖怪一般,相同的位置,嵌着碗口大的黑洞。
半只脚踏入修行行列的陆游弃清楚的知道这个位置的重要性。
一棵草,从子开始,由生到死大致需要三个季节,
定睛望去,黑洞内竟是生长着一颗看起来极为普通的小草,草的叶子很绿,翠绿翠绿的,不过转瞬间便由翠变墨再变黑,还未待陆游弃看清它的脉络,便急速衰败。
说起来很慢看来却是极快,刹那间小草便又由黑变绿再翠绿。
若不是现在脑内无比清明,他甚至都要怀疑刚刚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翠绿色的小草无风自摆,转眼灰败,回首如常。
有人说一弹指的时间为四百零二个刹那,就连一眨眼也都需要二十个刹那。
但一棵草,由生到死,有些时候只需要一个刹那。
零点零一八秒。
许多个刹那过去,陆游弃凭着烛龙那举世无双的圣眼才勉强看清附在草面上的光斑。
说是光斑一点也不为过,因为陆游弃不知道如何去形容它们。
赤橙黄绿青蓝紫不过七种颜色,但附着在小草上的却是有九种。
大概只有透过不同的角度去看那雨后被阳光映衬着的彩虹才能看到如此多的颜色吧,所以说他是光斑一点也没有错。
各色的光斑组合到一起看起来极为妖异,它们似附着在猛犸象身上的牛虻一般,不断的吸食者小草上那勃勃地生机,刹那灰败便是由次而来。
那草根的深入不知通向何方,但阵阵生命的气息确实不断地向上涌去,一遍又一遍地使它重新焕发青春,同样的,也只是需要半个刹那。
那九色光斑不必说,自然是九婴的手段。
婴圣用毒天下皆知,即使是同等级的圣级强者若非必要也不愿去沾染上。
无穷,是对这毒的最贴切的描述。
但凡中毒者如跗骨之蛆无穷无尽,直到生命走向尽头,哪怕是泽天这样生命力极为强大的尊者,面对这永无休止的光斑恐怕也不知道可以撑得了几时。
这可能也是泽天尊者能从九婴手中逃脱的原因。
面对一个一定会被毒死的高手,九婴一定觉得也没必要逼的对方拼死一搏。
想到此节,陆游弃望向白泽的目光不由的沾染了几分怜悯与不忍。
“烛龙一族果然不同凡响,就连你这半傻痴儿也能看出各种关节”
盘踞在前方的白泽淡淡出声,尊者一眼便看穿了陆游弃心中所想。
举步向前,这一次周围没有任何压力,躬身一礼。
没有丝毫的不情愿,这一礼只是对一位即将逝去的正直的强者表示心中的敬意。
从最开始直到现在,陆游弃都知道这位尊者对自己并没有丝毫的恶意,若真是存心迫害,哪怕虚弱至此临终前带走自己应该还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不必了,老羊我可受不得圣兽之礼”顿了顿又继续道“都说天眼圣龙之子自小痴愚,不过稚童之思,今日一见却不尽如此,老羊愚笨,不知圣子可否解答一二”
语毕,白泽双目微睁,平静地望向眼前的陆游弃。
泽天尊者的话传进陆游弃的耳中,使他心中霎时翻起滔天巨浪,没想到这本是天眼圣龙的家事,怎的会传进这尊者耳中。
心下慌乱,面上却是不显,此情此景容不得他丝毫马虎大意,这泽天以“真,正”二字晋尊者位,若自己穿越附身至小烛龙的事被他发现,谁知道这位会不会正义感爆棚,将自己这篡魂者就地正法。
理了理心下不安的情绪,陆游弃眼圈渐红,双手成拳死死握紧,口中确是缓缓说道:“圣父日前与九婴老贼决战至钟离山顶,直打的江河倒流日月无光,原本二人神力相当平分秋色任谁也奈何不得对方。
哪知九婴老贼竟早有计算,竟利用门下胁我以令圣父,圣父爱子心切,关心则乱。
导致对战中不能全力以赴,被那九婴老贼所偷袭,
最终不敌战败。”
若是没用穿越至此,就凭陆游弃当下这演技,去拿个奥斯卡什么的绝对是绰绰有余了,一番话讲的极为简单,语调却是忽高忽低时快时慢,却是仿佛引领者眼前的白泽回到了当初的那场大战之中。
“圣龙大人现在如何!”
不待陆游弃讲完,白泽便将其打断,其中丝毫不掩焦急关切之意。
陆游弃却是没有理会,顿了顿自顾自的说道:“圣父爱子,直至最后一刻仍拼死护我,结果却是被……”
讲到这里,他忽然有些讲不下去了,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如鲠在喉。
原本希望拉起泽天尊者的怜悯之心的情绪也完全的散去了。
一声长叹,陆游弃以此结束了整个故事。
“圣龙他……”
泽天尊者想要表达些什么,最终却也只吐出了这三个字。
相顾无言,死一般的沉默。
……
……
“可医么”
经过半晌的沉默,陆游弃调整过了情绪开口问到。
“难,很难”
泽天回答道。
一问一答中便能看出许多,能让强如尊者连用两个难字,那这难度堪比登天。
“我想试试”即便从泽天的回答中听出其意,陆游弃还是希望可以帮到他,不知是来自对九婴的同仇敌忾,或是对这正直光明强者的尊重。
泽天没有回答,又是沉默。
……
……
陆游弃非常不喜欢不喜欢这种相顾无言的感觉。
就像不喜欢先前那无力的感觉一样。
一旦双方陷入了沉默,那便是对接下来发生的事不好开口,或是没有足够的能力去解决。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二人陷入了两次这样的情景。
“我想试试”
同样的话,再一次从口中吐出,多了几分烦躁与执拗。
……
“圣子可曾听过“痊”道”
泽天见陆游弃意执,缓缓开口说道。
陆游弃虽融合了小烛龙的记忆,但却大都是些天眼圣龙平日里说的些奇闻异事,哪层听说过这“痊”道为何,遂摇头表示不解。
泽天见此也不奇怪,
虽然眼前这少年贵为圣子,但天降大道三千哪能人所共知究竟都是何神术。
““痊”
乃天降三千道术其一,功参造化。
相传五千七百年前漠北有一神医,名叫赵喜悯。
此人无门无派好似凭空出现,一手医术泣鬼惊神,活死人肉白骨只是寻常。
据说就连此人走过的荒漠要不了多久都会重新焕发出生机凭空生长出许多植被”
泽天好像许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此刻却是越说越流利越讲越快。
终是被身上重伤所累,忍不住的轻咳了几声。
陆游弃早就在他开始讲述的时候便静坐在了一旁,一只手撑着下巴听的极为认真。
半晌,终于止住了咳嗽的泽天抬起头向他望去,在接到陆游弃那示意他继续的眼神后,便又缓缓开口。
“此人名内虽带一悯字,但性格确并非悲天悯人,喜恶爱憎全在一念之间,颜开行医百里分文不取,容怒时天王尊者一概不理。若不是此人从不行恶事,那性情与混沌圣者还真是有的一比。”
说到这里,泽天顿了顿,稍稍放缓了自己飞快的语速,情绪仿佛也随之低落了几分。
“此人可说是当世神医。
但不过短短一百五十年之后便在没出现过有关于他的传言。
有人说他是在沙漠中碰到了千年难遇的沙暴,还有人说是有圣人请他出手救人,他宁死不从被无情的杀害了。
谣言固然有千百种,却从来没有人能够证实他已经死去。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后人妄加猜测罢了”
“虽然几千年不见,曾受恩与他的人后世仍代代传唱他流走在荒漠中独自吟唱的歌谣”
“麻布粗衣破草帽,赤脚沙州仰天笑。
吾心无人道,吾道无人妙,若逞吾心无需道,吾向皇天把命要!”。
轻声将这歌谣念完,白泽便又沉寂了下来。
……
……
“确实很难,不过我还是想试试。”
低头不语,思索了半晌的陆游弃开口道。
龙生龙凤生凤,圣龙的儿子就是硬,白泽暗自在心中想到。
身为大陆顶尖存在的后人,身有傲气那是一定的,不然也不会初到此处白泽便给了他一个下马威用以挫其锐气。
但白泽想不明白,
这小烛龙是不是脑子真的不好用,自己已经将这件事的难度讲的如此清楚明了,眼前的他究竟有什么理由,又是凭什么要去做这件事。
凭着那已故天眼圣龙的余威?
可笑至极!
没有了老圣龙的庇佑现在的他就是人见人爱的唐僧肉,
那些专吸人血肉精气修炼的精怪若得知了这样一个存在,他们一定会彻底的疯狂。
“我需要些帮助”陆游弃再次开口。
“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若是可以我何不自己去寻那神医,一夜成圣那种灵丹妙药我这可没有”泽天以为陆游弃想让自己传功于他,语气有些不善。
“那自然是不必”谈起灵药使他再次想到了当初在溶洞中吃的那一捧丹灰,只觉得有些反胃。
“只是……”
压下心口阵阵呕意,陆游弃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有话就说”
白泽很是不耐。
“只是,我不知道。不知道怎样去修行,不修行却又如何去寻那神医……”
呲着一口白牙,右手不自觉的挠了挠脑后,
陆游弃笑的有些羞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