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血河
溶洞巨门
弥漫于整个空间压迫感骤然收起,那一瞬间陆游弃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清明了起来。
但门外面那股令人心悸的气息却是强大到了极点。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
气势到顶,随之而来的必然是雷霆般的威力。
就连那从始至终都未曾改变半点的巨门,仿佛也感受到了这股气息对它所造成的威胁。
如果陆游弃还在巨门边上便会发现,门上那浩瀚如海般的强大威压此时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种程度的爆发,已经足可以对它造成威胁,就连巨门也不得不全力应战。
如果说先前的那一次次的攻击可以让整个溶洞颤动,那么现在就可以用崩溃来形容了。
双方的交锋瞬间爆开!
此时的巨门哪里还有半分先前那古朴与沉重,
整个门上散发着无比耀眼的金色光芒,
闪耀着的,锋利的光芒。
画面一白,陆游弃不得不将自己的双眼紧闭,两滴清洌的血珠顺着眼角缓缓流下。
额头上那道原本浅白色的竖痕随之张开。
当然这一切都是发生在瞬间,快的就连疼痛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
只见,巨门上的金光灿烂无比,将整片溶洞都映成了一片金色的海洋。
此时的它辉煌极致,
天地间仿佛再没有什么可以与其抗衡。
……
……
除了
那万丈金光中的那一丝黑点。
这黑点,在无尽的金光中显得是那样的卑微,
只因为有着金光的映衬,却又无比的引人注目。
陡然间!
金光内敛,整道巨门也随之变得剔透了许多。
极致的金光涌向那黑点,在这片金光面前,那一丝黑点如浩瀚烟海间一颗小小的沙粒般,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但紧接着,陆游弃看到那片金光下的一阵剧烈的颤动。
下一刻,整道巨门便爬满了如蛛网般,细密的裂痕。
那无比耀眼的金光也随着裂痕摇曳着,缓缓地消失在天地间。
溶洞也随之一暗。
不过,随着金光的退散,那黑点仿佛也遭到了极大的重创。
若细细看去便会发现,那一丝无比细小的黑点也碎裂成了无数份,渐渐地消失在了巨门之上。
光速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快的速度。
这一点此时的陆游弃毫不怀疑,
当这一切全部都结束的时候,陆游弃的耳边才响起阵阵的轰鸣之音。
紧接着便是碎裂,清脆且快速。
这破碎的声音不算大,但却是直通心底,听起来是那样的清晰。
有人说物极必反
寓意着当某一件事情达到一定极端程度的时候,就会往相反的方向发展。
此时的情景大概便是如此了,
如飞蛾扑火般,璀璨过后便是消亡。
随着额头上的竖眼张开,发生的一切陆游弃都看的清清楚楚。
当然,还有从始至终都静静地漂浮在巨门前的惜惜。
这极具震撼性的一幕并没有对它造成任何冲击。
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嘻嘻~嘻嘻”的冲着自己叫着。
缓了缓神,陆游弃慢慢的从溶洞的隧道中爬了起来。
极为谨慎的向前走去,
一步,
两步,
“轰隆隆……”
前方那巨大的石门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这裂痕,轰然倒塌。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将陆游弃吓了一跳。
脚步也随之一顿。
倒塌的巨门扬起了大片的灰尘,惜惜也极为嫌弃的向后退了几步。
半晌
烟尘散去
陆游弃抬眼望去,原本巨门耸立处竟是没有一块碎石存在,整座门仿佛就随着那裂痕与烟尘随风散去了。
只留下一具尸体,
一具鹰头雕角须发皆张的尸体。
当然,如果抛开那顺着双眼正在向下流淌着鲜血的双眼。整具尸体看起来还是极为骇人的。
蛊雕!
陆游弃的脑海中飞快的浮现出它的名字。
九婴手下一条极为忠实的走狗,王级高手中的翘楚。
性格极为暴戾,嗜杀成性。
但不可否认,此兽确实有些本领。
竟然可以撼动这巨门,看来自己原本的记忆也不是那么的准确。
这蛊雕多半是进入了尊者级,最差也应该是准尊者。
只不过不知道今日为何非要以命搏门,就算为了追杀自己也可以另作他法不是。
走上前去,
陆游弃再三确认,眼前蛊雕确实是完完全全没有半点生命的气息了,这才将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事情发生到了这一步,看似已经非常圆满了。
巨门被撞开,蛊雕身死。
这一切是陆游弃始料不及的。
一方面感叹自己运气如此逆天,一方面又不得不为赶紧离开而做好准备。
“既然已经死了,这一身毛皮刚好留下用来蔽体”
陆游弃此时浑身都充满了能量,伸出手去便要将蛊雕剥皮。
蓦然,
自蛊雕身下,一阵幽幽地青光伴随着微风拂过。
“恩?”
陆游弃轻疑了一声。
用力的将蛊雕那硕大的身躯翻起。
定睛看去,
一面淡青色的小旗静静地倒在地上,
旗面上遍布着数道大小不一细密的裂痕。
从裂痕向内看,里面竟不断流转着阵阵红芒,
从上面不断向外散发着阴暗,暴虐的情绪。
不过这在陆游弃的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略一思索,陆游弃便想明白了一切。
“看来这蛊雕的运气还真是不怎么样啊”
这小旗便是当初蛊雕进入血河前所祭出的五方灵旗之一的青耀旗。
原本如此强大的法器,完全可以保护住蛊雕不受那嗜血之气的侵蚀,
但世间之事便是如此,
一啄一饮自有天定,
任蛊雕想破脑袋也不可能知道为何这青色小旗会突然碎裂。
但陆游弃知道。
这小旗裂痕深处除了血河内那令人神智发狂暴戾的感觉之外,最深处之中,还有着天眼圣龙那淡淡的气息。
如果所料不差,这旗应该是当初在两位巨擎搏斗的时候蛊雕应该用它来抵抗过那强烈的冲击。不过事后应该没有发现这破损之处。
谁成想,竟然能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出了问题,使陆游弃能够逃过一劫。
低下头,伸手将地上的小旗拾起,
虽然这已经破裂,但这上面残留着的一丝老圣龙的气息,也算是留一个念想吧。
陆游弃将小旗握在手中,再次将目光转到了蛊雕的身上,嘴角露出一丝坏笑。
……
……
半晌
一身兽皮装扮的陆游弃,配上那清秀稚嫩的面庞,看上去活脱脱一个人族外出游历少年的模样,哪还有半分烛龙的气息。
漂浮在半空中的惜惜见到陆游弃的这幅模样,也满意的“嘻嘻,嘻嘻”的唤了几声。
将小旗揣在怀中,从袖口处缓缓取出一物。
南荒!
一幅地图,南荒是它的名字。
这是陆游弃从蛊雕身上唯一发现的,也是现在他急需的东西。
将地图缓缓展开,
山川地貌映入陆游弃的眼帘,
地图极为详尽,分成红黄绿三种颜色,
红色的区域并不多,钟山赫然就在此列。
略一思索,便想通了。
这地图应该是蛊雕亲手所绘,红色代表了危险。黄色为一般,绿色则是安全。
不过陆游弃却并不这么想,凭借蛊雕那准尊级的一身功法,在它眼中认为是绿色的对自己来说并不一定十分安全。
当然,黄色和红色就更不用提了。
整体来说,地图上的标记对陆游弃来说还是起到了一个比较大的作用,最起码从这里出去以后不至于迷失了方向,或走到什么险地。
看了半晌,陆游弃缓缓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地图卷起收进袖口。
蛊雕的尸体早已在被做成兽皮衣之后便让陆游弃投进了血河中,和原本坚实的巨门一般,彻底的消失在了这溶洞中。
望着无边的血河,和昂长的溶洞,
接连遭逢大变的陆游弃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大大的增强了。
唤过惜惜,将它塞入怀中。
转身,跳河。
生命还得继续,摆在眼前的路只有一条。
纵有千般不愿,也无做他法。
四周的河水不断地挤压着陆游弃的身体,纵使被星光沐体后的他也有着些许的不适。
屏住呼吸,陆游弃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有些庆幸,早在先前清除巨门前碎石的时候,那强烈的压迫感使得现在的他面对血河
中这阴暗暴戾等负面情绪侵蚀的时候,也有着些许抵抗的能力了。
无法分辨东西南北,只是知道最起码的前后。
陆游弃坚信只要方向不错,他一定能够从这无边血河中成功脱离。
血河名叫无边,但并非是长度。
机械般的挥动着大臂,一样的河水。
陆游弃已经在这河中游了七天。
当然,这七天中陆游弃一共上岸三十五次,倒不是说身体上的需要。更多的是来自血河那无尽的负面情绪对精神上的影响。
三十五次,陆游弃记的很清楚,他不知道自己游了多远,在这终年长明的地底世界也无法分辨白天与黑夜。
从最初的一个时辰左右上岸一次,到现在连续几个时辰他仍有余力。
先不说何时为尽头,单从这身体与精神方面的磨砺陆游弃也觉得是值得的。
过往种种归根结底只因两个字“实力”
是的,实力。
如果自己也有那挥手间天崩地裂,日月无光之大能,何故被困于此。
所以,现在的他对实力有着一种近乎狂热般的渴望。
他不知道对于自己来说这样的锻炼能够成长多少,但这却是眼下唯一一种可行的方法。
逃命,练功,两不耽误。
转眼间又是七天。
陆游弃只感觉血河越来越宽,颜色开始慢慢的变淡,就连原本没有一丝波澜的河面上,也不时泛起一丝丝晶莹的浪花。只不过是红色浪花,透红的在石洞的辉映下看起来剔透极了。
眼下他顾不上去欣赏这美丽的一幕,围绕在他身边问题总是一个接着一个,就像是永远不知道满足的孩子一样。
自从在溶洞中吃掉了丹药的残渣,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半个多月了。陆游弃终于再一次感觉到,自己饿了……
别无他法,随着不断的前行,这血河虽然不如开始那般暴虐,但其中也并不存在着除他以外的生物。
这一次陆游弃没有爬到岸上,身体与精神上的不断磨练与血河不断减轻的威压,现在的他已经习惯了非常自在的畅游在这血河之中。
两只手自然的顺头顶划过,向身后拂去,这动作看起来极慢。但随着身体左右的不断扭动,眨眼间已经将大半个头颅浮出水面。
与悟性无关,换做任何一个人扔到水里游上半个月全天无休,也会如这般熟练。
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惜惜。
自从陆游弃跳入河中以来,一直便将惜惜贴身放在自己的胸口处。不知怎地,面对这
血河就连一向胆识过人的古书惜惜也一改常态,安安静静的待在这里一动不动。若不
是书面上不时划过一丝丝淡淡的红芒,陆游弃早就以为惜惜出了什么意外。
双脚踩水,不断的在河中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陆游弃将自己解放出来的双手摸到了自己的腰间,极为熟练的紧了紧用蛊雕筋做成的
腰带。
五次,这是陆游弃记得异常清楚的第二个数字。
自己从感觉到饿,迄今为止已经紧了五次腰带。
每一次他都能够感觉到自己已经被饿到了极限,但自己的肚子却奇迹般地收紧了一次
又一次。
若让旁人看到陆游弃现在这副摸样,一定会大吃一惊。
半个月的巨大消耗得不到补充,导致他现在的身体极具消瘦。若没有身上的那层皮包
裹着,只怕说他是古墓中刚刚出土的骷髅也会有人相信吧。
都说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但现在的陆游弃确是对自己的状态没抱几分信心。
在饿死之前能否游出这片血河他不知道,但眼前必须也是唯一只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不
断地向前,在向前。
现在的他心头没有一丝杂念,收紧腰带也只是用了片刻,转瞬便又将头深深地埋入了
血河之中。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陆游弃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河水也阻力也渐渐地小了起来,双臂划水从先前的七八米也变成了现在二十几米。
是不是饿出了幻觉,他不能确定。
双臂向上,划过头顶。二十几天里重复了上千次的动作,练且简洁。
转眼间,头顶已经浮出水面。
久违的感觉,头顶上传来阵阵暖意。
对了,是阳光般的温暖,纵使心底已经猜测过无数种可能,但当他将整个上半身浮出水面的时候,也有着一丝不可置信。
就这样,
对,就是这样,
自己竟然从无数人口中如洪水猛兽般的血河之中,硬生生的游出了一条活路。
半眯着双眼,逐渐适应着大半个月以来未曾见到过的光亮。
脚下踩水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仿若常人走路一般,这俨然已经形成了他现在的一种习惯。
缓缓地将左臂抬起,扬至额稍。略微的遮挡住了些许的阳光。
微微转头,猛然间张嘴,一口咬向肘内。
坚定而决绝。
身体固然强壮,但也终究抵不过牙齿的坚硬。
一丝鲜血顺着手臂流向嘴角。
陆游弃有些错愕,并没有想象之中的疼痛,从手臂上传来的只是微微的,酥酥麻麻的感觉。
紧接着便是狂喜。
内心的喜悦使他一直以来僵硬的双颊泛起了淡淡地潮红。
即便是一丝丝的感觉,也足够证明一些事情了。
原来,在此之前他都觉得这只是一场梦。
一场自己在血河中向前不断游动时经常会做的梦,只不过这次的梦醒来不在一成不变无边的血色。
身体上的极具疲惫与精神上的巨大冲击,好似压倒骆驼的那最后一根稻草,将陆游弃早已残破不堪的精神世界瞬间击垮。
“不会就这样淹死吧?“。
这是他晕倒前的最后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