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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
山珍海味,载歌载舞。
谢子华、王兮之在主座,萧士祯在客座。
“金樽清酒,玉盘珍馐,谢家主和夫人如此费心招待,萧某实在愧不敢当。谨以此酒,敬家主和夫人。”说着,萧士祯郑重举起酒杯,以袖掩面一饮而尽。
谢子华笑道:“萧公子才华绝世不可多得,能与萧公子对饮,亦乃子华之幸!”说完,亦举起酒杯仰头饮尽。
“谢家主谬赞了。”
王兮之接道:“哪里是谬赞。萧家士祯公子剑术无双,兮之仰慕已久,不知今日,可否让兮之见见世面?”
谢子华看了王兮之一眼,有些不是滋味,却也没说什么。
注意到谢子华的脸色,萧士祯展颜笑道:“谢夫人有愿,在下不敢不应。只是萧某剑术并非传说那般精奇,只怕会让夫人失望。”
王兮之正待说什么,忽然看见门外停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沉声道:“家主,儒风有事禀报。”
儒风?不就是白日里那个劲装男子?
谢子华不可察觉地眯了眯眼:“上来。”
儒风径直穿越一众舞女,大步走到谢子华身侧,小声说了一句什么话,谢子华听后轻声吩咐:“请进来。”
“是。”
然而儒风还未走几步,一个倨傲的男声自门外响起:“不必请了!我们已经进来了!”
王兮之皱了皱眉。
是谁这么无礼?谢家也敢擅闯!
她快速扫了谢子华一眼,见他依然镇定地看向前方,便也不动声色,目光沉静地望向门外。
台下萧士祯用余光暼见这一幕,嘴角微挑。而他这轻微的神色变化,却被谢子华看在眼里。
门口,一条修长的腿大步迈了进来。
来人靛青色的衣袍,华贵非常,斜仰头似笑非笑、阴阳怪气地看向谢子华道:“谢家主好生无情,新婚之喜怎么也不叫上小弟来热闹热闹!”
谢子华的笑眼中精光内敛,嘴上却缓慢道:“袁公子误会了。因为半年前那件事,谢某与内人都不愿婚礼铺张,所以未曾宴请宾客,并非针对于袁公子个人。”
那位袁公子还想说话,谢子华却不给他机会,紧接着问:“方才听儒风说令姐与袁公子一同造访,不知袁小姐此时何在?”
“曜卿在此。”又一个清冷的女声从院中传来。
回音还未散尽,一名女子从门外缓缓步入。待看清女子容貌时,王兮之心里不由叹了一声。
绝美。
真是绝美。
黑裙斗篷,黑玉耳坠,没有头饰,瀑布般的长发及膝飘散;肤如凝脂,唇若朱砂;两只眸子仿若秋夜里的湖水,无风无波,无涟无漪;右眼下一枚淡淡黑痣,更衬得她容貌绝美动人。
似一朵雪山之巅的黑莲花,绝世而独立。
袁矅卿低眉一揖:“舍弟年幼无知,并非刻意冒犯,还望谢家主海涵。”
她的声音如清霜秋露,让人听着心里清清凉凉的,格外舒服。
谢子华起身回礼,笑容得体,道:“袁公子性情直爽,何来冒犯之说。谢某不知两位光临谢府有失远迎,两位快请坐!”
“谢家主客气了。”
说完,袁矅卿看了袁真卿一眼。袁真卿不再说什么,跟随姐姐走向萧士祯对面的客座。
袁矅卿刚一落座,便道:“半年前王谢两家的事,曜卿已有所耳闻。”
王兮之黯然垂下目光。
萧士祯见到,有些动容。
“只是当时曜卿和家弟远在边防随父征战,因而未能前来致哀。”说着,袁矅卿举起侍女新盛满的酒杯,敬向主座:“今日来此,正是为了弥补当日之缺,同时也和萧公子一样,贺谢家主和夫人新婚之喜。”
“多谢。”谢子华和王兮之举杯回敬。
这时却听到一声嗤笑:“新婚之喜,当真要好好恭贺。”
王兮之疑惑的抬起头。一道阴鸷的目光正冷冷地对向她,那目光里的狠劲儿仿佛要将她一口吞进去。
是袁真卿!
她心头狠狠一颤,眉头紧皱。
“小真。”
浅浅淡淡的声音,是袁矅卿发出的。
袁真卿轻哼一声,又轻蔑地看了王兮之一眼,才收回目光。
王兮之心有余悸。
这个袁真卿,为何对她如此敌意?
谢子华沉着脸,冷冷道:“袁公子,这里毕竟是谢府,还是莫要太放肆的好!”
袁真卿歪头看了谢子华一眼,勾着嘴角邪邪笑道:“在下只是见谢夫人生得倾国倾城,多看了一眼而已,谢家主何必如此动怒?”
王兮之顿时有些恼怒——这人明显未把谢子华放在眼里!
刚要说话,一只大手在桌下轻拍她的膝盖,似在安抚。她转头,只见谢子华正盯着袁真卿,眼中寒光闪动:“素闻袁公子才华横溢,风流不羁,只是那些在怡香楼里的作风……”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威慑之意愈发明显,“就别带到谢府里来了。”
袁真卿毫不在意地挑眉,忽而又见袁矅卿淡淡瞥了他一眼,他眨眨眼,转而淡笑道:“哪敢,哪敢。”
一场好好的酒宴自从这袁氏姐弟进门后就索然无味,王兮之心里一直堵得慌,于是低眉吃菜,再不想理会另四人的谈话。谁知那位袁大公子真真不是个闲得下来的主儿:“适才真卿在院中听到萧公子要展示剑术,”说着,他看向萧士祯,微微笑着,“不知现在还算数否?”
院中?王兮之心里一惊。这宴堂长达百丈,堂内莺歌燕舞不绝,门又关得严严实实——他是如何听到堂内对话的?
莫非……这就是习武者的内力?
萧士祯也意识到这一点,却不动声色,面上露出得体的微笑,朗声道:“自然算数。只是萧某没有想到,袁公子也如此好奇我萧家剑术。”
袁真卿目中含光,肃然道:“萧家剑法向来被传得神乎其神,却皆是捕风捉影不可尽信。今日真卿有幸得见萧公子,恳请萧公子不吝指教。若能见识一两招,真卿此生也无憾了。”
萧士祯微怔,暗道这袁真卿之前那般不知礼数,此刻谈及剑术却敬重非常,他不由正色问道:“袁公子也通晓剑术?”
袁真卿笑着起身,道:“不敢说‘通’,只能说‘晓’。”
堂中无风,袁真卿一动不动站立,衣袍却在微微漂浮。
萧士祯心中凛然,亦起身,道:“能得袁公子敬重,亦是萧某之幸。不知袁公子可愿与萧某对上一对。”
袁真卿张口慢慢道:“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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