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二小姐如此爆料,在场客人无不惊讶,私下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吴夫人站出来打圆场说道:“哎呦呦,今儿个可是双喜临门啊,恭喜二小姐和张先生在我的门厅旧情相遇,真是蓬荜生辉啊”
井玉心中慌乱,情绪极度紧张,两手抖动不止,手心全是汗,因说道:“二小姐,请你别开这样玩笑,张某实在担当不起”
雨蓉傲视全场,目光冷艳,对众客说道:“我和张先生许多年没见,想和他单独叙叙旧,不想在这里扫了吴夫人的雅兴,请夫人安排服务生带我们去个安静的房间”
正好有个台阶下,吴夫人立即安排服务生当前引路。不说众客恢复正常状态,该聊天的聊天,该碰杯的碰杯。单说雨蓉拉着井玉就走,不给他任何喘息时间。
雨蓉有个贴身女保镖,之前一直在不远处跟随左右,现在见主人有事情,当即贴身跟在身后。
井玉辩解说:“二小姐,我想你一定是认错人了,你这么抬举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我情何以堪”
雨蓉依然我行我素,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紧紧牵着井玉的手紧跟服务生后边,女保镖也跟在二人身后虎视眈眈,忠心耿耿的保护尊贵的二小姐。
二小姐边走边说:“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且说他们二人见面,正是乔丽最担心的事情。之前二小姐举办过几次酒会,都给乔丽发了邀请函。乔丽因不愿井玉和二小姐见面,又有杂事缠身,所以都没有参加。如今在这吴夫人的酒会上,居然也有二小姐的影子,真是阴魂不散。因见二小姐和保镖要带着井玉去别处,心中一阵失落,加紧脚步,就要紧随其后。
乔丽的神情,全都被吴夫人捕捉到,因此恰逢时机的说道:“乔丽,这不合适吧”,乔丽微微一愣,吴夫人接着说道:“人家老朋友见面,你跟在身边是不是有些多余啊,还是留下来陪我喝一杯吧”,见乔丽有所动容,吴夫人从盘子上拿下两杯酒,递给乔丽一杯。
乔丽接过高脚杯,笑着说道:“吴姐误会了,我怎么会去给他们当电灯泡儿呢?只是想去洗手间而已”
“呵呵呵,乔丽啊乔丽,这么多年,你还是老样子”
“什么样子?”
“口是心非”
吴夫人言罢,二人开怀大笑,彼此心照不宣的碰杯,乔丽品酒时见四周人少,不失时机的提出此行的目的,因此小声说道:“想进口点货,到时候还请吴姐通过海关多帮忙,想要什么感谢,吴姐尽管开口,你我是多年的老朋友,这点小事难不住您吧?”
慢摇杯中酒,吴夫人心不在焉的欣赏红酒挂壁,缓缓说道:“只要货物不是太过分,这点小事不在话下,可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走私害人的违禁物品,到时候别说帮忙,我们也自身难保,到那时为了自保,我们不得不和你公事公办,可别怪我们翻脸无情,你也知道,现在体制健全政策紧,稍有不慎,我们家老头子就得栽跟头,小心驶得万年船啊,乔丽,你得体谅我的苦衷”
“吴姐多虑了,几时见我卖过毒品枪支?不过是普通的商业贸易而已,不会让吴姐为难的,想要什么感谢么,吴姐尽管开口,乔丽不是小气鬼,保证让吴姐开心”
吴夫人嘴角挑动,诡异的笑,她现在的身份地位和家庭条件,都达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程度。金钱对她来说已经麻木,只是一串数字而已。金银珠宝更是俗不可耐。她心底想要的东西,都是一些带梦幻色彩的意识层面。很难言语形容。
刚才跳开场舞的时候,二小姐不仅抢了她的舞伴,还在她跟前出尽了风头,把客人的眼球和赞叹,全都吸引过去,这让吴夫人极度不爽。二小姐毕竟女流之辈,背后有个庞大的财团训立威集团撑腰。于是把心中不快转嫁到井玉身上。
暗骂乔丽身边那个姓张的不知天高地厚,居然一点情面不留,中途交换舞伴让自己难堪。想到此,吴夫人心中恶意升腾,有心教训一下姓张的。因说道:“这感谢么······你我是老朋友,本不应该要你什么,我就是对一个人感兴趣,又怕你舍不得”
她这么说,乔丽就猜到八九分意思,看她这个年纪,想必也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如今提这样的要求,也不奇怪,正中乔丽下怀,都在预料之内,就等着这句话呢,乔丽故意以进为退,说道:“说实话,还真有点舍不得,那个人和我患难与共,要是和吴姐玩玩倒也无所谓,要是······”
“呵呵”,吴夫人笑着打断乔丽,说道:“对对,就玩玩儿,这个要求不算高吧?”
二人心意相通,相视坏笑,再次碰杯。
不说大厅里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且说小客厅内,井玉和雨蓉对视半天,谁也没说话。房间内还规规整整立着一个女保镖。
这么多年过去,和老二当年的故事,井玉自然牢记心中,一刻不忘。少年恋爱,差点把命搭上。老二研究出的那两颗话梅,其中一颗只切下一点点,就把井玉他妈养的蛋鸡毒死了。鸡吃鸡死,人吃人亡。幸亏毒死的是一只鸡。当时年轻太幼稚,过去也就过去了。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爬不出来。
现在见老二如此身份,井玉自认为自己混的不济,还是个成家立业的已婚男。身下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娃。有什么资格和人家二小姐来往?简直无法直视老二的目光,何德何能?所以对二小姐只能敬而远之,因此井玉憋了半天说道:“二小姐,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别人可以叫我二小姐,唯独你不能这么叫”
“二小姐······”
“井玉,我不相信你这么健忘”
“我······二小姐真的认错人了,天下同名同姓的人有很多,我真的不是······”
“别说了”,二小姐打断他,继续说道:“请问,有谁起名字,会用到‘井’字?我敢说,井玉这个名字,天下独一无二,现在这个名字加在你身上,和你的年龄长相完全相符,可怜,你都不敢承认,井玉,你知道我有多伤心?!”
说起井玉的名字,还真有些来头。当时接近八十年代的农村,有文化的人少,大人们普遍没上过学,还不如孩子们认字多。
当时公有制转向私有制,刚从大集体走出来。虽说后来各地村委街道办什么的公共部门开过夜校扫盲,许多没上过学的中年人都去学文化补习功课。
要求不高,没指望着你能考大学,只求你能认识几个字就好。最起码你得会写名字吧?最起码你得能看懂墙上的大字标语吧?要不然上边写着啥你认识?少生孩子多种树?还是计划生育咋地咋地,你懂吗?不懂吧?那就得上几天夜校扫盲,文盲滴干活,不要不要滴。
就在这个背景下,井玉出生了。哇哇大哭。那年代重男轻女,一看是个孙子,这把井玉爷爷高兴的呀,起个啥名好呢?这把老人家给愁的厉害。
他爷爷种了一辈子地,斗大的字就认识仨,光认识还不太会写,勉强会写自己的名字。但是村里有个外来户的老头子,孤家寡人一个,按当时的说法,叫作五保困难户。年龄比井玉的爷爷还大,具体多大没人知道,连那位老人家自己都记不清了。刚开始来到这个村子,靠写对联糊口。后来年事已高,就在家混吃等死。
也许是上了年纪的原因,那位老人家偶尔犯糊涂,井玉的爷爷是厚道人,时常过去帮一把。二人成了忘年交朋友。
老人家有三个爱好:看书,喝酒,打拳。听说小时候念过私塾,当过晚清的秀才,参加过农民暴动还当了兵,中原大战时当过团座。
那个不平凡的年代,造就了一位老人传奇的一生。
他老人家当时年龄太高,打拳是打不动了,喝酒不成问题。能看书就是文化人。井玉的爷爷就佩服文化人。常去供销社买酒伺候着。两个老头子抿着小酒,畅谈古今大事。
除了喝酒之外,老人家最愿意看书,井玉的爷爷不识字,自然也不知看的什么书。事实上那个年代也没有多余的书看,手里只有一本线装本的三国演义,还不是一整本内容,只是其中一部分。就这么半本书,是翻过来复过去,看了一遍又一遍。
井玉出生的时候,他爷爷为给他起个好名字,第一个想到的文化人,就是那位爱看三国演义的老爷爷。井玉的爷爷叭叭的跑过去:“生了,生了,我当爷爷了,您老识字多,麻烦您老给取个名”
那时老爷爷正在看三国演义,刚看到董卓兵败迁都,临走前把洛阳城放了一把火。孙坚打扫洛阳城时,从井里捞到传国玉玺这一段故事。因问道:“恭喜恭喜,是男孩女孩?”
井玉的爷爷回答说,是男孩,孙子。老人家点点头,也很高兴,合上三国演义,心里有了主意。从自己压箱底仅存的家当里拿出一个木匣,取出文房四宝,命井玉的爷爷打水研磨,在一张草纸上写下三个大字——张、井、玉。写的龙飞凤舞很有气势。
井玉的爷爷挠头看了半天,就认识一个‘张’字,因问道:“您老写的这是啥?您给念念呗”
老爷爷用毛笔点着三个大字念了一遍。井玉的爷爷问:“好名字,张,是老张家的张,这井,是不是水井的井?玉是玉石的玉?”
老爷爷点点头,问道:“这名字可大有来头呢”
井玉的爷爷不解,说道:“您老又糊涂了,您怎么能让他吃井水呢,吃国家粮多好啊,井字能不能换成BJ的京字?京玉多好啊”
老爷爷做了认真的解释,告诉井玉的爷爷,这你就不懂了,这名字可是从书里来的。于是就把三国演义里,打捞传国玉玺那一段故事讲了一遍。最后神秘的说道:“书上的故事你听明白了?井里的玉,可是传国玉玺啊,秦始皇用过的宝物,宝贵的很嘞,可不能马虎,比京玉强多了”
井玉的爷爷这回满意了,挠着头嘿嘿傻乐:“好名字,好名字,还是传国玉玺嘞”
于是,张井玉这个名字一直叫到今天。
话说二小姐心思缜密而又敏感,不肯忘却旧情旧事。对井玉的表现很失望。但还想努力争取这份感情。说道:“井玉,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井玉不解:“什么······什么机会?”
“只要你肯在我面前承认,你是张井玉,你是第一个和我亲近的男人,请你大胆承认,你就是那个男人,你就是张井玉”
井玉愣愣发呆,若有所思。当初上中学那会儿,听于娜娜说,老二深更半夜的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一个女中学生打扮得像个科研人员一样,独自一人在密室里研究毒药,还是定时毒药。加工过的毒话梅还差点毒死井玉。最后因为机缘巧合死里逃生。那样的初恋,代价未免太大。
后来井玉长大成人,每当回想那段往事,就感觉老二神神秘秘的举动,好似有心理疾病,要不然为什么要做一些心里阴暗的事情。动不动就拿生命做赌注。想想就瘆得慌。
见井玉执迷不悟,半天不做反应,二小姐对女保镖说道:“胜男,去车里拿我那个盒子,快去,现在就去”
胜男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二小姐和井玉四目相对,井玉心虚,无法和雨蓉对视,目光躲闪,最后转过身去看向窗外。
二小姐说道:“十五年来第一次见面,你连一个最起码的拥抱都不舍得给我,是么?张先生?”
井玉用背影淡淡说道:“老二,都过去了,那时候年轻不懂事,现在我们都是三十岁的人了,你这又何苦呢?我张井玉何德何能?我真的不明白,你有这么高贵的身份,为什么总是放不下过去呢?”
“现在肯叫我‘老二’,你终于肯承认你是张井玉,我真欣慰,请问张先生,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很高贵?难道你一直在关注我,是么?”
井玉摇头不语,二小姐继续说道:“你的妻子叫高圆圆,普通家庭妇女,你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女孩今年正月初一刚出生。毕业后你在事业单位很多年,之后拿着积蓄去南方开服装店,后来生意破产,你追随乔丽,给他做贴身助理,张先生,你的简历我是不是背得很熟?”
“原来你一直·····”
“对,我一直很关注你,十五年来我一直在暗中关注你,因为你的原因,我好几次举办毫无意义的酒会,好几次给乔丽发邀请函,乔丽就是不肯带你来,我还知道,你的自由已经被乔丽控制,你现在已经身不由己,因为这个原因你连自己的女儿出生都不在场,这些我都知道”
胜男开门进来把盒子递给二小姐,那是一个心形盒子。
二小姐打开盒子,把里面的物品展示给井玉看。一件一件的解说:“还记得这两枚相思梅的果核么?这一枚是你嘴里吐出来的,这一枚是我自己的,这是两颗永不会发芽的种子,这盘磁带,是我用随身听收录机给你录得声音,里面有你发过的誓言,这块手帕上的血迹,是我体内流出的丹血,总共有两块这样的手帕,你有一块,我自己偷偷留了一块,上面的血迹,代表女人的第一次,我的第一次,拜你所赐,十五年来,我没有正式男友,我为张先生守了十五年身子”
听到这番言语,井玉没有感动,只想骂人。想骂谭老二神经病,居然弄这些无聊没用的事物,搞得自己无所适从,无言以对。
井玉转过身来看,二小姐把磁带交到井玉手里,说道:“希望张先生履行誓言”,之后合上盒盖,带着保镖胜男,转身离开。
见二小姐下楼去,躲在门外的乔丽转身进了房间,她一直躲在暗处偷听。井玉和二小姐见面,一直是她最担心的事情。自己费心费力培养出井玉这个接班人,不想让他中途流失掉。但往往怕什么来什么。这事儿到底还是发生了,也是个机缘巧合。
乔丽拿过井玉手里的磁带,说道:“别愣着,吴夫人等你过去陪她呢,生意成败,就在你身上,拜托了张先生,我保证,最后一次牺牲你,快点吧,别让她等急了”
井玉只好跟着下楼到大厅,吴夫人装醉,等着井玉去扶她,因醉醺醺的说道:“张先生,快来陪我喝一杯,今天玩的真尽兴”
井玉赶紧扶住吴夫人,用眼神征询乔丽的意见,乔丽使眼色表示抓紧时机。
井玉说道:“夫人,你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