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格力斯虽然被赫拉蒙蔽了心智,记忆却还是有的,因此第二天醒来看到苏烈和伊菲克勒斯正在收拾两个大人和四个孩子的尸体,又看了看自己浑身是血的衣服,瞬间明白过来。
“嗷~!”
海格力斯如同一匹受伤的孤狼,哀嚎一声噗通跪在尸体跟前,抱着墨伽拉和两个孩子残缺不全的身体再也不愿松手。
海格力斯很想哭,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也想喊,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感觉浑身发冷,四肢冰凉,平时墨伽拉经常说他满是浆糊的脑袋此时反倒格外清醒,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像印在里面一样。
苏烈虽然也算得上颇善言谈,可这种事何曾遇到过,除了由衷的同情悲伤,一句话也劝不出来。
这时正是五月天气,尸体过了一夜半天已经有些味道。过了一两个小时苏烈知道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得试着劝道:“师兄,昨天晚上雅典娜来过了,他说这一切都是赫拉捣得鬼,你是被赫拉蒙蔽了心智才铸下大错,要怪也应该怪赫拉。”
“是啊,大哥,咱们先把他们安葬了吧,回头就找赫拉报仇。”伊菲克勒斯也哽咽着劝道。
只是任凭两人说破了嘴,海格力斯还是木雕石塑一般地抱着墨伽拉和两个儿子的尸体,动也不动地跪在那里。
苏烈见眼看太阳已经来到日中,再这么下去尸体非放坏不可,于是一指墨伽拉那已经长出尸斑的脸庞高声道:“海格力斯,既然大错已经铸成,你总不能还让自己的老婆孩子死了还不得安生吧,再这么下去他们的身体是要腐烂的。”
“对,对,不能这样了。”
海格力斯听到这句才如梦方醒,赶紧放下对伊菲克勒斯道:“老二,你快去定六口棺材,咱们这就入棺下葬。”
“已经订好了。”
伊菲克勒斯说着向门口摆了摆手,这时几个专门给人办理丧葬事宜的人拉着大大小小六口棺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两兄弟每人抱着妻儿子女慢慢入殓,那景况真是不忍卒睹,几个久办丧事对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的专业人员都看得唏嘘不已,苏烈更是早已别过脸去。
不久入殓完毕,伊菲克勒斯刚要盖上棺材盖,海格力斯却突然胳膊一伸阻住了他:“咱们忘了一件事,应该把她们娘家人叫过来见最后一面。”
“可是大哥,他们若来肯定要问死因,到时咱们…咱们怎么说啊!”
“事实怎样就怎么说,去吧。”
伊菲克勒斯无奈,只得起身向忒拜城赶去。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几辆马车飞快地行到大门前,接着从上面下来一群人奔到院内,正是海格力斯老丈人克瑞翁一家。
一群人在大门口看到海格力斯和苏烈浑身是血已经感到不妙,来到进去看到墨伽拉和两个孩子都躺在棺材里,墨伽拉的母亲哀叫一声就晕了过去。
克瑞翁上去一把抓住海格力斯的衣领高声大吼道:“你说,我女儿和两个外孙犯了什么罪,你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此毒手?”
海格力斯哪有什么话好说的,只能默然以对。
克瑞翁气得举手就要打,只是手都挥到头顶了才突然想起这是以勇武闻名的海格力斯,立即又把巴掌缩了回去,恨恨地扇了自己一个嘴巴:“我他娘的当初真是瞎了眼了,竟然会把女儿嫁给你这个畜生。”
好一阵老太太才被救醒,又开始拉着海格力斯的胳膊要他还自己女儿和小外孙的命。没多大工夫伊菲克勒斯老丈人一家又赶了过来,场面瞬间乱成一团。
两家娘家人闹了一阵,一直到天黑了才恨恨离去。临走之前克瑞翁一指海格力斯骂道:“滚,你这个畜生给我滚出忒拜,永远也别让我再见到你。”
众人很快又都哭着叫骂着离开,就是那几个说好帮忙出殡的抬棺人,听说海格力斯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儿,也都鄙夷地朝地上唾了口唾沫,转身随纵然一起离去。
海格力斯面对众人责打唾骂始终没说一句话,只是木然地跪在那里。看人都走完了,这才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起身慢慢把棺盖合上封死,然后坐在墨伽拉的棺前呆呆发愣。
第二天一早三人用马车拉着棺木来到城西一个小山——这里是他们父母的埋骨之地,然后把几人都埋在两位老人的坟茔旁边。
入土之后海格力斯再次在心坟前面长跪不起,伊菲克勒斯则是趴在坟前大哭一场,苏烈想到之前的种种往事,也是一片黯然神伤。
三人又守了三天墓,因为一连三天水米未进,海格力斯双眼一片血红,眼眶凹陷,嘴唇干裂的像老树皮一样,整个人都有些脱形了。
第四天一早苏烈还在迷糊中就被海格力斯一把提了起来:“雅典娜既然说是赫拉迷惑了我的心智,有没有说她为何要这么做?”
苏烈一想也没必要隐瞒了,于是沉声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一定不能激动。”
“我不激动,你说。”
“你知道珀尔修斯为什么不让你叫他曾祖吗,因为你和他一样,都是神王凡间的儿子。”
“不可能!”
海格力斯如何都不愿相信,瞬间抓住苏烈的衣领,瞪着一双牛眼大吼道:“不可能,你肯定是在骗我,是在骗我对不对?”
“唉!其实你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再问我。”苏烈苦涩地道。
海格力斯听到这话脸色一苦,慢慢松开苏烈的胳膊,喃喃自语道:“是啊,你骗我有什么好处呢,看来我真是那位的私生子了。”
其实从珀尔修斯不让他叫曾祖的时候海格力斯心里就开始起疑,前几天听苏烈说那件事是赫拉捣鬼时,他又开始开始思索赫拉为何要主导这场惨剧。所以当听到自己是宙斯的私生子这个消息时瞬间就都明白了,只是一直不愿接受现实罢了。
这时海格力斯又想起小时候的事,老爹安菲特律翁虽然对自己不错,可明显对伊菲克勒斯更亲近。以前他一直以为老爹是看自己更强壮,以男子汉的标准要求自己,现在想来分明是三分疏远三分害怕,外加三分忿恨不平啊!
苏烈见海格力斯又开始呆呆发愣,温声劝道:“师兄,一个人的出身没法选择,但他可以选择自己的未来。既然事情几十年前都已定下,你又何必在这上面苦恼。”
“未来,我还有吗?若不是想要报仇,我都想一掌拍死自己算了。”海格力斯喃喃道。
“既然你要报仇,那赫拉就是你的未来,若报不了仇就死你甘心吗?”
“不甘心,死都不甘心!”
海格力斯说着身上瞬间泛起强大的杀意波动,真有一股要把天后斩于马下的气势,激得苏烈浑身发冷、汗毛倒竖。
“啪!”
海格力斯抬手在脑门上拍下一掌,瞬间飙起一股鲜血。
苏烈以为他要自杀,刚想上前阻止,就见海格力斯双手占满鲜血,一手把鲜血抹到墨伽拉的坟头上,一手指天高声道:“墨伽拉、儿子,我海格力斯在这里立誓,今生若不能把幕后黑手擒来给你们血祭,将以一种最残酷的死法身亡,死后还要面对无尽的刑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