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慢慢从西天滑落,东方的天空闪出一片亮光,接着明媚的朝霞也升了起来。苏烈一边和陪他守在这里的村老说着闲话,一边观察着德文的变化。
只见随着月亮渐渐隐去,德文庞大的狼躯也在发生变化,由原来的两米来高、肌肉虬结慢慢缩小身形,最后终于变成正常人大小,露出原本属于人类的面目。
苏烈还是第一次见狼人变身,从头到尾看下来,也不知是该感叹这个世界的神奇还是恐怖。扭头一看,只见波特长老也正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苏烈见德文变回人类后还在昏睡,于是来到井边打了一桶冰冷的凉水,一扬手全都泼到德文头上。德文被水一激立即醒转过来,这家伙对昨夜的事还有印象,本来还迷迷糊糊的他看到波特和苏烈立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接着嚎啕大哭起来。
“唉!别哭了,既然大错已犯,再哭又有什么用。”
波特先让德文止住哭声,一指苏烈道:“这位英雄是咱们村子的救命恩人,正在追查狼人的事。你若良心还未完全泯灭,就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跟他讲清楚。”
“我说,我一定说。”
德文哭着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原来他半个月前为了多打几只猎物向一个心仪的姑娘求婚,就比平时走得更远,出山时天完全黑了下来。好在他经常在山间出入,也不害怕,只是眼看就出了山口,却突见白影一闪,接着胳膊一痛,被一头根本没看清模样的大家伙咬了一口。
他虽然受了一惊也没太当回事,反正猎人受点伤很正常,后来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当头晚上德文就发现胳膊上的伤口奇痒无比,不久其他地方也麻痒起来。而且更奇怪的是他用手抓挠了半天身体,恨不得剥下一层皮的心都有了,却发现皮肤坚韧异常,挠了半天根本就没挠不破。
不仅如此,德文身上随着麻痒也开始莫名其妙地长出许多坚硬的长毛,口中两个虎牙也在慢慢生长,更诡异的是看到天空中的月亮不由自主地就想叫两声。
德文知道坏了,自己肯定出了问题,只是他又哪敢对人讲,若被女孩家人知道,自己求婚的事就全完了。不过他也不敢放任不管,就偷偷地去山下的市镇上寻找巫医。可那些人哪有什么好办法,倒是回山的时候碰到一个游方的巫医,告诉他说生吃狼头草有效。
德文一试发现狼头草果然有效,虽不能抑制毛发、虎牙的生长,却可以止住浑身的瘙痒,于是随后的十来天每日都要吞吃许多狼头草。
德文其实偷偷在山里叫过几次,不过那声音实在难听之极,于是之后一直晚出早归,天不黑就早早休息。昨天夜里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睡到半夜突然醒来,心里猫挠的一般,无论如何都想出去看看月亮。
出去月亮一照光果然出事了,身上那层长毛立即变得坚韧愈铁,人也不由自主地就仰天长啸一声。虽然叫得不似人腔,叫过之后的感觉却极为畅快,好似喝醉了一样让人醺醺然全身舒坦。
后来他感觉很饿,鬼使神差地就去羊圈抱了只羊吃肉喝血。开始被人围攻的时候他也知道,不过这时又哪里敢出声,只想着逃得远远的,后来受伤后一股怒意上涌,就控制不住强烈的杀意了。
苏烈听完暗叫不妙,那个巫医明显就是幕后黑手,想把德文变成狼人。急忙问道:“你还记得那个巫医长什么模样吗?”
“那人说自己容貌丑陋,一直用一块黑布遮面,我根本看不到他的脸。”德文此时也知道上当了,恨得咬牙切齿道。
苏烈一听更是一个头两个大,这和没线索没什么区别。这时突然心中一动,既然有人故意为恶,未必只有德文一人被咬变成狼人。赶紧问波特道:“老丈,这周围还有多少村庄?”
“七个。”
“老丈,我一会和德文去他被咬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信息遗留下来,你立即派人去那七个村庄看看。若有像德文一样类似的事千万打听清楚,有像德文这样被抓的狼人,或是被狼人咬伤者立即带到这里。”
波特不敢怠慢,立即点头答应,然后去安排人手,苏烈则带着德文向他被咬的地方走去。过去查看了一番果然用处不大,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下午派出去的信使陆续返回,不出苏烈所料,四五十里外的两个村庄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而且情况更糟,两个狼人都打伤许多村人逃走了。
苏烈此时已经发现了问题的棘手,知道自己一个人人单势孤难以成事。于是嘱托村人不要再随便进山,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德文向皮力温赶去。
德文不知道苏烈会怎么处置自己,一路上虽然没有反抗,情绪却很低落。不过当听说要去见一位老神仙,并且还有可能复原,情绪立即激动起来,比苏烈跑得还快。
只是一到夜晚这家伙就浑身发痒,眼神也越来越浑浊,一听到狼嚎就嘴痒痒,浑身抽搐。好在他自己早有准备,天不黑就要苏烈用绳子把自己捆结实扔到月光照不到的地方,然后用东西堵住耳朵,搞得苏烈心生同情的同时又暗叹人类求生欲的强大。
三天后两人终于赶到千丈崖。喀戎听完苏烈的叙述不但没赞赏,反而啪地在他后脑勺给了一巴掌:“你小子不要命了,就这么把他带来?”
“德文脑子很清醒,没事的。”
苏烈见老师还是关心自己安危的,心中一阵温暖。谁知喀戎眼一瞪没好气地道:“每个狼人开始都清醒,后来还不是人性泯灭,肆意杀戮。而且你想过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没有:既然有人主导这一切,万一那家伙于路上伏击你怎么办?”
苏烈瞬间一身冷汗,暗叫一声侥幸:别人能化作巫医用狼头草坑德文,肯定也一直在关注着他的变化,自己的出现那些家伙未必不知道。他们若是在路上趁夜袭击,自己身边还有一个随时都可能发狂的德文,真有可能出大问题。
“老神仙,德文不会对恩人不利的,我可以向神王宙斯发誓!”德文一看立即噗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坚定地道。
“说得好听,一旦战斗你能控制住嗜血的欲望吗?”
喀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德文想到月圆之夜发生的事,立即神色大变,趴在地上不住地叩头,哀求喀戎救命,不想做残忍的野兽。
苏烈知道德文身世可怜,一个孤儿全靠自己努力一步步成为村中最好的猎手,和自己现在的情形很有些类似,不禁生气同病相怜之感,替他说起了情。
几个师兄弟听说德文就为了多打几只猎物求亲才被狼人咬,也都生起同情之心,一起替他向老师求情,多愁善感的奥路菲和卡斯托尔甚至还哭了起来,搞得喀戎好不郁闷,只得答应下来。
喀戎查看了一番德文的状况,沉声道:“老三,德文我暂时还能控制不让情况恶化,回头可以想办法治疗;不过查幕后主使者这种事我不在行,你得另想办法才行。”
“开什么玩笑,我能想出什么好办法!”苏烈立即急了,这不坑人嘛。
“若实在不行,你去雅典帕特农神庙求取智慧女神的指示吧。”喀戎想了想道。
苏烈这才想起自己处在一个诸神漫天飞的世界,世人若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一般都会到神庙献上祭品,求神灵指点迷津。可自己和雅典娜非亲非故,她会理会自己吗?
“只要你献上祭品,诚心祈祷,智慧女神不会置之不理的。”
喀戎似乎会读心术一般,搞得苏烈越看这老家伙越像后世拐卖儿童的人贩子。再一想到这件事的因由不乐意了:“我说老头,这任务可是你指派给我的,要去也该你自己去才对吧?”
“所谓一客不烦二主,既然已经指派给你,就自当由你来做。当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不过那些狼人若不除根,伤得人会越来越多,而且每伤一条人命你都要多一份罪孽。”
喀戎像个完全不相干的人,气得苏烈骂人的心都有了。只是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丢下不管心里还真过意不去,只得郁闷地答应袭来。
忒拉蒙、伊阿宋等人很长时间没下山了,倒是乐意陪他一起去,可喀戎似乎就瞅准了他,根本不让任何人帮忙,搞得苏烈更是腹诽不已。
“小子,此去雅典要经过忒拜,顺路去看看你大师兄。那小子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我还真有点想他。”
“看个屁看,想看自己去,比我们人类多两条腿还这么懒!”
动身之前喀戎不光没说保重之类的话,反而还想着别人,苏烈心情更是郁闷,嘲讽一句后立即骑一匹从卡斯托尔那里借的快马向东南的雅典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