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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中国茶道

很快,俩人回到16号店铺。赖思焕看向店里,只见一个年纪较长、身材肥胖的印度男人正坐在里间。他走前一步,大声问道:

“是Prashant_Ramadoss先生吗?”

“您是Jimmy_Lai先生?”肥胖男人站起来,脸上堆满笑容。

“是的,您好。”赖思焕礼貌说道。

“见到您真好。”Ramadoss先生马上迎了出来,将俩人请进去。

赖思焕请Jasleen先行,同时介绍道:

“这是我的同事,Jasleen_Govindan小姐。”

“啊,请叫我Jasleen就好。”Jasleen双手合十,礼貌说道。

“Jasleen,你好。我是Prashant_Ramadoss。”Ramadoss先生也自我介绍。

“您好。”Jasleen微笑点头。

俩人跟随主人,走进用半截屏风隔开的里间。落坐之后,大家随意寒暄了几句。

没过多久,男店员按照Ramadoss先生的吩咐,给大家彻上一壶新茶。赖思焕留意到,这是一套款式典雅的英式茶具,茶壶和茶杯上,装饰着美丽的花卉图案;杯沿上,还镶着细细的金边。

琥珀色的热茶注入瓷杯,一股红茶的微香散发开来。赖思焕说声谢谢,执起杯耳,托着杯碟,低头轻闻茶香。微微闭目之际,心中感到一片宁静。Ramadoss先生见赖思焕很是享受,不禁开口介绍:

“这是我家乡今年刚出的新茶。”

赖思焕轻抿了一口,顿感茶香满口:

“啊,真是不错!”

“还算可以吧。”Ramadoss先生谦虚说道。

“Ramadoss先生,请问您的家乡是在阿萨姆邦吗?”赖思焕抬起头,好奇问道。

“是的,”Ramadoss先生亲热说道,“你叫我Prash就好。我们现在喝的就是阿萨姆红茶。”

“哦,Prash,”赖思焕大声恭维道,“怪不得这么好喝,原来是阿萨姆红茶!”

“的确非常好。”Jasleen喝了一口,也表示赞赏。

Prash感到很满意,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仨人各自喝了起来,一时都沉浸在茶香之中。过了一会儿,Prash轻声问道:

“金先生有向你介绍过我吧?”

“他大概提了一下。”赖思焕点点头,“他告诉我,到了印度,一定要得和你联系。”

“哈哈,”Prash笑了起来,“这个金先生……”

“金先生真是一个不错的朋友。”赖思焕接上话。

“是的,而且他也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哦,怎么个有趣法?”赖思焕感到好奇。Prash放下茶杯,开心说道:

“有一次,我们两个辩论哪里是红茶的故乡,你猜最后怎么样?”

“他怎么了?”

“全世界都知道,阿萨姆是红茶的故乡。但是金先生却一定要认为,他的家乡,叫什么来着,才是红茶的故乡。”Prash大声答道。

“阿萨姆是红茶的故乡,之前我也有听过。”赖思焕感到好笑。

“呵呵。”

“他的家乡叫做临沧,那里以普洱茶闻名世界。”

“对的,对的,你明明是普洱茶的故乡,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争红茶的故乡呢?!”Prash有点愤愤不平。

“哈哈......”赖思焕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到Prash激动的表情,他不禁想象俩人当时争论的激烈程度。Jasleen听了,也开心一笑。俩人还没笑完,Prash突然站起身,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一块用白纸包着的茶饼,递给了赖思焕。赖思焕一边接过,一边好奇问道:

“这是什么?”

“这是金先生寄给我的普洱茶。”Prash神秘回答。

赖思焕认真一看,原来是一块九子茶厂出品的10年青饼-----上次,在金少鹏处,他们就曾经喝过。Jasleen也凑过来,想仔细看一看。等Jasleen看够,赖思焕把茶饼还给Prash:

“这个茶还算不错,在国内有很多人喝。”

“我想也是的,普洱茶的故乡,不会有差的东西!”Prash接过茶饼,夸张说道。

“哈哈。”赖思焕和Jasleen相视一笑。

“金先生还希望我,有机会的话,发掘一下这边的市场。”Prash继续说道。

“这个主意不错啊。”赖思焕开心赞道。

“不过,”Prash皱了皱眉,“这个茶饼用起来很不方便。”

“哦?”

“你看阿萨姆红茶都是用铁罐包装,既美观又方便。”Prash指着陈列架上的罐罐。

“唔,让我想想……”赖思焕沉吟片刻,“好的包装的确是产品销售的关键!”

“是啊。”Prash点头赞同,“为什么普洱茶不能改变一下包装呢?!”

赖思焕想了一想,突然灵机一动:

“因为普洱茶是活的,它的茶叶需要呼吸,所以就要采用了这样的包装!”

“它是活的?!”Jasleen感到很惊讶。

“是的,”赖思焕点点头,“随着年份的增加,普洱茶会不断发酵。”

“啊,普洱茶真是太有趣了!”Jasleen夸张叫道。

“你说得是有点道理。”Prash也表示同意。得到俩人认同,赖思焕感到很满意,不禁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喝完茶,他继续说道:

“普洱茶除了包装特别之外,泡茶喝茶也很有讲究。”

“啊……”Prash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的。金先生曾经跟我说过,喝普洱茶要有一整套工具。泡茶的时候,好像还有一定的步骤。”

“没错。”赖思焕点头微笑,“喝普洱茶的时候,不是随便一泡就可以的,还要讲究喝茶的气氛,而且要用心去体会它。”

“用心去体会它?”Jasleen好奇地看着赖思焕。

“这个,”Prash努力回忆,“金先生好像也提到过,他说这个叫做……”

“是不是茶道?”赖思焕立刻抢答。

“对的,对的,是中国茶道!”Prash连连点头。

“中国茶道?”Jasleen更加来了兴致。

“唔。”赖思焕正待发挥,Prash突然说道:

“你们请稍等一会儿……”他迅速站起身,走进了储藏室。两位客人正在好奇,Prash已经端着一盘瓷器,走了出来。赖思焕抬头一看,原来是一套中国茶具。茶具的托盘,正是一个榧木茶几!

“这套茶具好漂亮啊!”Jasleen大声赞叹。

“是挺漂亮的。”赖思焕轻声附和。

“这是金先生去年寄给我的,由于我不会用,一直就放在里面了。”Prash尴尬解释。赖思焕微笑点头,表示谅解。Prash把茶具放到桌子上,Jasleen乘机把玩一番。玩了一会儿,她突然转过头,向赖思焕问道:

“Jimmy,你会用这个吗?”

“我大概懂得一些吧。”赖思焕谦虚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Jasleen灵机一动,“不如,让我们见识一下你所说的……中国茶道吧?”

“哈,这个主意真不错。”Prash也有所期待。

“好吧。”赖思焕无法推辞,只好勉强答应。

“还有,”Jasleen意犹未尽,“也请你一定要让我们好好感受一下你所说的那种喝茶的气氛。”

“这个……当然了。”赖思焕只能偷偷苦笑。

“哈哈。”Jasleen调皮一笑。

赖思焕定了定神,发现只有茶具还不够,还要有其它辅助用品。于是,他请Prash找来电热水壶、小钢刀、小水桶等等小物件。好不容易准备妥当,赖思焕先移开桌上的杂物,将榧木茶几摆到合适的位置,接着凭借脑中记忆,将茶碗、茶杯、公平壶摆放整齐,然后用电热水壶开始烧水。等待的间隙,他乘机介绍了榧木茶几的特别之处。Jasleen听了,马上低头闻了一闻:

“哇,真的有杏仁香味叻。”

“你喜不喜欢?”赖思焕微笑问道。

“喜欢!”

水已烧开。经过刚才的热身,赖思焕已经基本进入泡茶的良好状态。由于没有烫杯器,赖思焕提起电热水壶,直接将开水浇到茶碗、茶杯和公平壶上面。这样一来,烫杯的流程算是走了一遍。两位印度朋友看到他如此浪费开水,脸上不禁都露出诧异之色。

赖思焕取过青饼,打开白纸,用小钢刀轻轻切下茶叶。装了小半碗之后,他放下小钢刀,将茶饼重新包好。放好茶饼,他拿起茶碗,顺手递给Prash和Jasleen观看。俩人半懂不懂,只好配合着各看了两眼。

看过茶叶,赖思焕放下茶碗,拿起电热水壶,将开水慢慢注入碗中。水满溢出,他用两指拈起碗盖,轻轻整理茶叶。整理完毕,赖思焕盖上碗盖,用三指抓起茶碗,将茶水慢慢注入公平壶中。放下茶碗,他拿起公平壶,将茶水轮流倒进三个瓷杯。茶水的份量刚刚好,正好装满了三小杯。两位印度朋友以为可以喝了,暗暗松了一口气。然而,十分意外,赖思焕放下公平壶,即时回过头来,将三杯茶水轻轻倒掉。

“刚刚已经倒掉半壶开水,现在又倒掉这三杯茶,这样不是很浪费吗?!”Jasleen心中感到不满。正在她苦恼之际,电热水壶又烧开了-----原来,洗茶的时候,赖思焕已经将剩下的半壶水放回原处,继续加热。没有停顿,他拿起电热水壶,将开水重新注入茶碗,接着重复刚才的步骤-----瓷杯将满,这一次,赖思焕不再倒掉茶水,而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Prash和Jasleen看了,终于缓过劲来。

三杯清茶放在面前,白色的瓷杯冒着袅袅热气,淡黄色的茶水微微泛光。赖思焕拈起瓷杯,低头轻闻,一股淡淡的草青味随即渗入鼻腔。他小抿了一口,轻轻放下杯子;回味了一下,慢慢抬起头来-----毕竟,这是赖思焕第一次在异国彻茶,开始的时候,心情不免紧张。

见赖思焕喝过,两位印度朋友也学他的样子,小口喝了起来。不久,大家已经喝完这一杯,赖思焕于是重复泡茶、敬茶、喝茶、回味这四个步骤。四次之后,他倒掉茶叶,开始重新彻茶。如此喝了两泡,赖思焕已经驾轻就熟,Prash和Jasleen也习惯了这一套流程。赖思焕感觉俩人开始变得随意,于是开口说道:

“你们知道吗?喝普洱茶,在很多人中国人看来,是一种养生之道。”

“哦?”Prash不禁洗耳恭听。

“养生之道?”Jasleen也翘首以待。

“我刚才突然想到,金先生让我过来找你,可能就是希望我亲自给你介绍一下普洱茶。”赖思焕猜测道。

“是的。”Prash点点头,“他一直跟我说,普洱茶是一种非同一般的茶,希望我多加了解,所以去年特意寄了这套茶具给我。”

“唔,中国有一句成语叫做……好马配好鞍,所以好茶叶要配好的茶具。”赖思焕继续发挥。

“你说得真对。”Prash笑着说道。

“好马配好鞍?”Jasleen一时也若有所思。

“哈哈,”赖思焕得意笑了起来,“是的。你觉得这个普洱茶怎么样?”他看了看Jasleen,同时忙着手上的工作。

“很特别,有一种自然的味道。”

“Prash,你觉得呢?”

“Jasleen说得对,它很自然,很朴素。”Prash喝完,轻轻放下瓷杯,似乎还在回味。

“没错。我们现在喝的普洱茶是花了10年时间,经过自然发酵,才慢慢地醇化成现在的口感的。”说话间,赖思焕重新帮俩人斟满。Prash听了,心中惊讶,不禁端起杯子,继续品尝。赖思焕也拈起瓷杯,轻轻一闻,“普洱茶发酵的过程,受到很多环境因素的影响。就像人的成长一样,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所以每一饼茶叶,都是与众不同的。”

“啊,”Jasleen突然有所感悟,“普洱茶这么与众不同,所以我们才要通过中国茶道来加以体会!”

“哈,你说得太对了。”赖思焕开心点头。

Prash也笑了一笑,表示赞同。

“刚开始的时候,我觉得你浪费了很多开水,而且泡茶的步骤有点繁琐。但是现在,我开始感觉,中国茶道真的是非常独特。”Jasleen继续评论道。

“是的,”赖思焕微笑点头,“中国茶道的确与众不同,而且里面学问很多。我平时经常喝茶,喝得多了,我觉得中国茶道是一种对生活的思考。”

“对生活的思考?”Jasleen想了一想,即时有了共鸣,“唔,真有道理!”她期待赖思焕继续发表高论,于是侧头看着他。赖思焕正准备说下去,Prash却抢过了话头:

“你平时都喝些什么茶?”

“呃……除了普洱茶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中国茶。”赖思焕坦白回答。

“各种各样的?”Jasleen似乎不敢相信。

“没错,各种各样的。”

“是的,”Prash也轻声附和,“中国茶品种之多,可以说是数之不尽。前些年,我经常去广州,朋友们请我喝过很多不同种类的茶。我记得,有一种好像叫西湖什么的绿茶,还有一种叫凤凰什么的乌龙茶,它们都让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是不是西湖龙井和凤凰单枞?”赖思焕马上补充道。

“应该是的。”Prash开心说道,“这两种茶的茶色都很漂亮,茶香也很特别,我喝过之后,一直难忘。”

“啊!”Jasleen不禁心往神驰。

“哈哈,”赖思焕得意一笑,“中国各地都会出产不同种类的茶叶,而且每种茶叶都有自己独特之处……”接着,他罗列了一通自己在社区茶庄喝过的各种好茶。两位印度朋友听了,不禁都心悦诚服。

仨人一边聊天,一边品茶。很快,一泡茶又喝完。清理茶渣的时候,赖思焕的眼光落到了陈列柜上:

“Prash,我看你这里也有好多不同的茶叶。”

“是的。”Prash高兴介绍,“不过,这些基本都是红茶,还有不同风味的花茶。”

“这些都是阿萨姆出产的吗?”赖思焕好奇问道。

“没错。”Prash微笑点头。突然,他站起身,走进了储藏室,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几个小罐罐,“今天,大家兴致既然这么高,我就让你们试几款好茶吧。”说话间,Prash将小罐罐递给了赖思焕。

“这怎么好意思啊。”赖思焕连忙双手接过。

“谢谢。”Jasleen却不客气。

拿在手上,赖思焕一一观赏-----每个小罐罐都像是一件艺术品,或红或绿的罐身上,印着各种印度风情图案,有宫廷饮宴,有人骑大象,有茶山风光……Jasleen看了,也发出由衷赞叹。等俩人看够,Prash全部要了回去。紧接着,他一边打开罐子,一边认真介绍:

“这些红茶,在印度和英联邦国家都很受欢迎……”Prash每打开一个罐子,都递到赖思焕面前,让他看一看,闻一闻,自己再评论几句。Jasleen也凑过去,边看边闻。两位客人一边看,一边连声称赞,Prash听了,更加感到骄傲。好不容易,两位客人终于搞清楚,几罐红茶分别是薄荷红茶、迷迭香红茶和薰衣草红茶。

最后,Prash郑重地打开一个罐身深红色、上面印有金色标志的铁罐:

“这个,是十分罕见的肉桂藏红花红茶。”

听到他特别强调“十分罕见”这四个字,两位客人不禁大声称赞:

“啊,真是太棒了!”

“哈哈。”Prash笑得合不拢嘴。等他笑完,Jasleen突发奇想,转头向赖思焕问道:

“诶,Jimmy,你能不能用中国茶道来泡这些印度红茶啊?”

“啊,这个……”赖思焕不禁支支吾吾。

“怎么样?可以吗?”Jasleen继续追问。

赖思焕看了看Prash,见他一脸笑意,心中不禁暗想:“要是主人不反对,我又何妨试一试?”正在他犹豫之际,Prash笑着说道:

“这个主意不错嘛。”

“既然Prash赞同,那我就试试吧。”

“太好了。”Jasleen听了,开心得不得了。

赖思焕定一定神,重新洗过茶具,准备泡茶。装茶叶的时候,他突然有所顾虑:

“我感觉,这些红茶都是花香混合型的,因此我只能简化泡茶步骤,以免影响花香,另外翻泡的次数可能要少一些。”

“是的,是的。”Prash和Jasleen连连点头。

接下来,赖思焕收敛心神,凭着自己即时的感悟,使用中国茶具,以略为改良的方法,将花香红茶冲泡了一遍。果然,经过他的小心侍候,几种红茶都发挥出独特的韵味和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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