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大西洋城也已经开始飘雪。
海滨城市的冬天，比北方更为难熬。因为在海边冷的不是温度，而是风。
凌烈的海风夹杂着寒意能如刀子般刮开你的皮肤。
这样的天气让人们都窝在家中，大街上冷冷清清。甚至连即将到来的圣诞节也失去那应有的节日气氛。
但对茅杰来说，外卖生意是多了不少。可是他的快递员们却叫苦不迭。
为了做出表率，茅杰已经好几次亲自去送餐。经过前几天的事，茅杰知道在这个世道，混口饭吃是多么不容易。
每次他只想把生意做得更大，但每次却带来的是更大的压力与责任。
有时候茅杰一个人在床上回忆往事的时候，穿越前的他只是一个整天游手好闲的网瘾少年。
而现在华人区的一半以上的老少妇孺都靠着他才能有点收入，才可以有点食物，木料来熬过这个煎熬的冬天。
茅杰翻着账本，心里面很慌。
倒不是因为外卖的营业额，其实这倒是小事。外卖生意已经不可能再扩张多大，也不可能再多赚多少钱。
茅杰已经把所有的家当押在了红龙饭馆上。
当红龙饭馆装修完，会是整个大西洋城最有特色最为豪华的异国风情饭馆。
不过如果茅杰估算错了大西洋城居民的喜好，红龙餐馆没受到追捧的话。
还不起白毛吉米的高利贷，连伊诺克都不会再保护他，伊诺克只承诺茅杰不受非法侵害。高利贷在当时的美国是合法的。
说到伊诺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每个月5000美元的“保护费”，也是一个巨大的支出。
茅杰这一盘棋的关键就是红龙餐馆，所以他打算不管外卖业务，盯着那帮工人将餐馆的装修工作完成。
茅杰来到餐馆，此时已经快到中午。不过推开门一看，映入眼帘的并不是繁忙景象。
餐馆内一片狼藉，各种材料随意堆放。墙上的墙纸东一块西一块的乱贴，一点都不讲究施工顺序。
而且茅杰仔细看着这些建筑材料，就算一个外行都能感觉到这些是最次的货。
原本以为茅杰之前和施工队队长说他认识白毛吉米能有点威慑作用。
现在然而事实证明这并没有什么用。
那些白人工人，根本没把茅杰这个华人的项目放在心上。
茅杰愤怒万分，甚至想冲到施工队长汤米的家，带人狠狠地将他饱揍一顿。
但是现在大西洋城只有几支白人施工队，如果茅杰没控制住自己把人打了，那能不能请到新的施工队姑且不论，就算有新的施工队来，等他们真正摸清状况干起活来也要消耗掉不少时间。
然而现在茅杰输不起的就是时间。所以他现在只能克制住自己。
茅杰回到华人区的宿舍，探望了一下差不多快痊愈的李天王。
李天王现在已经能下床行走，只是有一点点虚弱。其他并无大碍。
茅杰给李天王带了一份他最爱吃的，也是大西洋城最好的披萨。
茅杰敲开李天王门，举起手中的披萨说道：
“托塔李天王，你茅哥来看你啦！”
不知道是李天王看见茅杰还是因为披萨，竟然激动得从床上蹦起：
“茅子哥，最近没人欺负咱了吧？我听说你拜了伊诺克的码头啊……”
茅杰知道李天王人小鬼大会一直叽里呱啦说个没完，便笑着制止了他：
“你消停会吧，我们快递业务不会受到别人影响的。这个是全城最好的披萨，快趁热吃吧！”
李天王抓起一块披萨，用手指蹭了蹭鼻子说道：
“小意大利犊子虽然揍了我，但是这披萨饼我就喜欢吃！”
茅杰笑道：
“你不是常说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你怎么那么爱吃披萨啊？”
李天王边嚼着披萨，边吧唧吧唧地说：
“俺是被俺妈偷偷带到船上来的美国，俺也不知道为啥来，听大人说八成是因为逃荒来的。来岸上之后妈妈在意大利餐馆打工，俺每次就在后门口等俺妈。那时候那个披萨香的啊，但是就是没钱买。那时候我妈没钱买……算了，之前的事不提了。茅子哥你也吃啊。”
茅杰感觉到李天王肯定有一个悲惨的童年，而他不想说的那部分一定触及到了他伤心的回忆。
果不其然李天王吃着吃着，两滴眼泪便流了下来。
茅杰递给他一块抹布，追问道：
“天王，怎么了？”
李天王抹了一把眼泪，强作镇定但马上控制不住情绪，泪如雨下起来：
“茅子哥，这披萨太好吃了，我想我妈了。我妈那时候知道我馋，就在店里偷了一小块披萨给我。哪晓得给披萨店老板发现了。我妈为了不进牢房，答应了披萨店老板过分的要求。那晚过后，不知道大家怎么知道的消息，华人区的每个人都对我妈和我指指点点。”
此时李天王已经起不成声，茅杰一边拍着李天王的背，一边安慰他。
不过李天王情绪越来越激动，也打开了话匣子：
“那个披萨店老板后来对我妈的调戏愈演愈烈，我妈为了养活我。也不顾其他同胞的歧视，答应了成为披萨店老板的情妇。与其说是情妇，倒不如说是泄欲工具，每次我都在卧室门外等我妈，但听到的都是我妈的惨叫。”
说道这时，茅杰发现李天王攥紧了拳头，额头上还暴起来青筋，他继续说道：
“一天，那天我妈突然从房间里冲出门外。满脸是血，披头散发，脖子上还系着牵狗的铁链。我清楚地记得我妈和我说的最后两个字：快跑。随后房间内冲出包括披萨店老板在内的三个浑身****的男子，很快他们便制服了我妈。在挣扎中，我妈抓到一个杯子狠狠地砸向披萨店老板，玻璃的碎片扎进了他的额头。披萨店老板这时候发狂地操起一个椅子，使劲地砸我妈。我那时候还小，上去咬他。被他一脚踢到墙角。在墙角，我晕乎乎的。只能看见他一下，一下又一下地狠狠地用椅子脚砸我妈。直到我妈完全不能动弹。后来我晕了过去，以后我就开始在大西洋城流浪了。”
李天王满脸通红，双眼湿润，他努力地擦干净了眼泪对茅杰说：
“茅子哥，这事我从来没和其他人讲过。堆在我肚子里那么多年了。因为华人区的人都说我妈活该，说我妈是****。你不一样，虽然你还只能算是一个孩子，但是我李天王看得出来，你仗义。我的命都是你救的，以后上刀山，下火海……”
还没等李天王说完，茅杰就打断他的话了，说道：
“天王老弟，别和我说你的命是我给的。我打一开始就拿你当弟弟看，我也是孤单一人来到这美国。同样无依无靠，我的外卖生意要不是遇到你根本做不起来。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仇也是我的仇。根据我的推测那个披萨店老板就是那个三七开吧？”
李天王很惊讶，赶忙问道：
“茅子哥，你咋知道的？这事现在应该没人知道了！”
茅杰回答道：“你别紧张，我那天看见三七开之所以理这个发型就是为了挡额头的那块疤。”
李天王这才放心下来：“原来这样啊，茅子哥你观察真细致。那天绑架我，直接原因其实我去意大利区送外卖的时候和三七开的店员骂了起来，然后三七开看见了，他还一直认识我。二话不说就过来打我。顺便把我绑了来敲诈你。”
茅杰也抓起一块披萨说道：“知道了，天王老弟。你这仇，我一定替你报。但不是现在，我心中已经有计划了，相信你茅哥。人是铁饭是钢，我们先把这披萨吃完，把自己养壮。”
谁知听完这话，李天王扑咚一声跪了下来：“茅哥，你以后是我亲哥，你使唤我一句就是叫我从楼上跳下去我也立马跳！”
茅杰马上扶起李天王说道：
“快起来，我最讨厌人下跪。我的确派你有用处，明天开始。你先帮我去督查餐馆装修工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