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树叶缝隙，在地上留下一片晃动变幻的斑点。
行走在树荫下的风仁，此刻的心情就像那些斑点，无法静止不动。
有许多问题，他都无法想明白，比如他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从夜秦部落的圣池回到姜兀部落的。
那个赤火弥漫的空间，他看见自己是个泥人，这是不是一场梦？
不死凤凰真血，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他到底有没有得到？但姜孑娅已经死而复生，刚才还臭骂了自己一顿，应该是得到了不死凤凰真血。
思绪很乱，脑海中仿佛硬生生多了许多疑惑，还遗忘了许多事情，整个人都有些懵懵懂懂。
他无声叹息，突然发现，想做个明白人还真的不是那么容易。
或许，活着的人，就从没有清醒过，始终都在稀里糊涂的度日。
不知不觉中，风仁来到了酋长居住的那间小石屋，老远就看见酋长舒适的躺在小石屋外的藤椅上晒太阳。
阳光暖暖，酋长惬意的闭着眼眸，脸上露出一抹淡笑。
风仁本不想打扰酋长，毕竟酋长年事已高又身体不好，患有暗伤，时刻需用修为来压制，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活的很累。
但是，风仁实在有些害怕，于是他才站在藤椅旁，犹豫片刻后，深吸一口气问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活着的泥人？像正常人一样活着的泥人？”
阳光这么暖和，酋长似乎睡得很安心，风仁有些焦急的等候了十来个呼吸，也没听见酋长的回答。
事实证明酋长睡得很沉，如果他醒着一定会回答自己，但风仁还是有些失望，大概是这个问题太严重的原因。
风仁转身离去，却不知道酋长缩在衣袖中的那双干枯的老手在轻微颤抖，那是由于震撼。
其实像酋长这样的大人物，一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大事件，一颗心早已被岁月腐蚀的圆润深沉，可以说极少有事情能让他感到震撼。
听了风仁的话，酋长确实很震撼，他用了十多个呼吸的时间，也没能平复波澜起伏的内心。
那震撼大大超出酋长的认知，所以他用了二十多个呼吸的时间才冷静下来。
这时候，风仁已经走出去数十米，却突然听见了酋长的声音。
“有啊！”酋长眯缝着眼睛，慢慢适应了阳光之后才坐了起来，他的眼睛有些浑浊，像隐藏着许多故事一样，那些故事就像一个个传奇，却不适合传说。
听见酋长极为肯定的答复，风仁有些激动的转身，他知道酋长见多识广，知道许多他不知道的事情，一问之下，酋长果然没让他失望。
有像正常人一样活着的泥人，这个答案让风仁略微安心，算是解了萦绕在心头的一个疑惑。
但紧接着，心头又有了更多的疑惑，就像是一条没有尾巴的铁链，解开一环不是难事，却不能全部解开。
“多吗？”风仁问道:“他们活的久不久？有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似否有缺陷？会不会……被人类发现？”
问到最后一个问题时，风仁有些紧张，连声音都弱小了许多。
酋长坐在藤椅上，揉了揉眉心，表情有些无奈，“人老了，思维变得迟钝了，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都记不住，又怎么能回答你呢？”
风仁微愣，这才注意到，酋长的发丝在阳光照射下竟然泛着银茫，他有些心酸，想不明白酋长怎么会老的这么快。
理了理杂乱的思绪，风仁把目光从酋长发丝上转移到了酋长脸上，那张脸也增加了许多皱纹，看起来皱皱巴巴，被岁月的魔手揉搓的变了形。
“你老的好快！”风仁突然说道，还记得离开姜武部落前往夜秦部落时，酋长看起来比现在年轻几岁。
短短时间里，酋长不可思议的老了几岁，就像自己不可思议的发现自己竟然是一个黄泥捏造的泥人。
“这很正常。”酋长的回答很平常，但并不容易理解，这个回答有着多重意思，只有酋长一人明白。
哪怕是跟酋长朝夕相处的风仁，也只是觉得酋长的回答简单又有道理，而且这个回答让他无话可说。
那么，风仁就只能说些其他话题，比如他关心的泥人，“关于泥人，你知道多少，就告诉我多少。”
“你知道多少？”酋长反问。
风仁被酋长反问的沉默了下来，他并不想把自己是个泥人的事情告诉酋长，不是他想隐瞒什么，他只是觉得，这件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最好。
故此，风仁摇了摇头，不知道他要表达的意思是对泥人毫不之情呢，还是不愿告诉酋长。
“人想要活着，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你知道吗？”酋长问道。
“从修士的角度去想，自然是灵魂！只要灵魂不灭，就可永世长存！”
“是这个道理，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把人的灵魂放在一具泥人中，那具泥人就会活过来？”
风仁彻底愣住，如果酋长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那么是不是就可以证明他拥有人类的灵魂，只是不知道被谁植入了泥人体中。
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风仁脑海中接二连三的诞生，让风仁脑海一片空白，神情呆滞，像个泥人。
“多么不可思议啊。”酋长露出笑容，充满了敬畏的神色。
酋长的感慨，把风仁拉回残酷的现实，他脸色阴晴不定，出声说道:“泥人的身体怎么可能适合灵魂常驻？我不信把人的灵魂植入泥人体内，那个泥人就会活过来。”
“你没有彻底明白我的意思，”酋长表现的耐心十足，”不过，我还是先问问你，你可听说过女娲补天这个故事。”
风仁点点头，女娲补天这个故事发生在莽荒纪元，流传至今已有万年时间，依旧被许多市井中的说书先生拿来赚酒钱，这个故事可谓妇孺皆知。
“女娲补天，用的是南海神泥，这种黄泥在南海之南，很难找到。南海神泥拥有惊人的生机，对人类的灵魂百利而无一害，你说说，把人类的灵魂植入南海神泥捏造的泥人体中，会魂飞魄散还是怎样？”酋长说完，便目光平静的看着风仁。
他没有问风仁为什么突然询问关于泥人的事情，就像他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所以才不问一样。
不过，酋长并没有打算闭口不言，他继续说道:“把灵魂植入泥人体内，不是为了让泥人活过来，而是为了让那个灵魂可以继续活着。”
“是这样吗？”风仁低声呢喃，他自认为读了许多骨书，知晓许多秘闻，此时此刻，才发现自己多么孤陋寡闻。
关于泥人的说法，骨书上没有哪怕只言片语的记载。
那么，酋长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呢？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关于泥人的见闻？”风仁突然间仿佛抓住了关键点，脸色瞬间变得极不自然。
“我还知道你是个有故事的人！”酋长不紧不慢说道。
一个活着的泥人，自然是个有故事的人。
风仁脸色一片惨白，他曾天真的以为，只要他不对酋长说他是个泥人，酋长就永远不会知道。
风仁苦涩一笑，又想起自己是酋长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捡回来的，酋长知道自己是个泥人当然不奇怪。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风仁没有责怪酋长的意思，
“顺其自然多好。”
“你还知道些什么？都告诉我吧！”
酋长一声长叹，从怀中摸出一颗红彤彤珠子，曲指一弹，那颗珠子便对着风仁激射而去，被风仁一把抓在了手心。
“自己看吧！”酋长从藤椅上站了起来，咳嗽了两声，又对风仁说道:“看完之后，进来找我。”
酋长挪着慢吞吞的步伐，佝偻着身子走进了小石屋。
……
风仁看着掌心的红彤彤珠子，那颗珠子表面光滑如镜，反射着风仁犹豫不决的迟疑疑神色。
看还是不看，这是个问题。
当真相近在咫尺时，一心想了解真相的风仁却犹豫了起来，他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犹豫？
难道是害怕？
也只有这个原因最有说服力，真相往往都是残酷的，揭开了那层神秘面纱，尽收眼底的或许是血腥场面。
有许多传说中的故事都是这样，风仁在骨书中也看见过许多例子，特别是皇室贵族大户人家，那些由于种种原因失散在外的皇子少爷，哪个真相不是血淋淋的？
最终，风仁缺少揭开真相的勇气，他觉得他还没有准备好，于是把红彤彤珠子贴身收了起来。
走进小石屋，风仁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然后看见了一口大缸。
大缸吊在石屋中央，下面燃烧着一大堆柴火，缸中的血水冒着热气，隐隐能看见许多草药漂浮在血水中。
“这是淬皮所需要的药水？”风仁有些激动的问道。如果他历经了淬皮，实力就会稳定在淬体初期，加上他的天生蛮力与灵器螳螂刀，淬体境还会怕谁？
无须酋长提醒，风仁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始脱衣裤。
“你做什么？”酋长有些不解？
“我进去淬皮啊！”
“等水开了进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