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仁能够听出并确定,说虚伪二字的是一个年轻人。
今天,演武场来的人大多数是部落里的老辈人物,风仁很是好奇,会是哪个年轻人来了呢。
待转身一看,却发现是姜文,正一脸鄙夷之色的斜视着风仁,一双眼眸深处游荡着淡淡的敌意。
风仁莞尔一笑,忽略了姜文眸子深处几乎感受不到的敌意,极为感兴趣的说道:“我虚伪?何出此言!”
“她美若天仙容貌倾城,性格火热率直讨人喜欢,乃是部落第一美人儿,谁不想跟她多数几句话多看她几眼,而看你这般恼火模样,似乎很烦恼她跟你走的近,这般装模作样累不累?”姜文一幅我已经把你看透的模样,故此出言字字带刺,仿佛要把风仁的伪装全部无情揭穿。
“噢!”
听完姜文的话,风仁恍然大悟,倒没有因此生气,因为姜文不懂风仁,便没有必要去生闷气。
“她确实容颜无瑕,性格奔放,一举一动极为讨人喜欢,我也很欣赏,但我对她没有那种感觉。”风仁如实说道。
千人千面,不要用审视自己的眼光去审视别人,这样很愚蠢。
似乎知道姜文肯定不会信,风仁便淡淡的补充道:“信不信由你。”
“如此佳人谁不喜欢,你这般解释何其苍白无力。”姜文自然不信风仁所说,又继续说道:“而且你很懦弱,都不敢承认坦白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在姜文言语之间,风仁变成了一个虚伪懦弱的人,他就是要把风仁的形象说成是这样一个人。
演武场上还有许多老人,他们都听见了姜文跟风仁的对话,一辈子生活在部落之中的他们,只喜欢耿直的人。
此时此刻,看向风仁的目光不由得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当然,并不是所有老人都这般人云亦云。
现在,风仁在部落里的名气如日中天,年轻一辈无人可与其比肩,大家都是年轻人年轻气盛好胜心强,这姜文想败坏风仁名声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这等手段到底是有些下作。
面对姜文一而再再而三的奚落,同样是年轻人的风仁哪里能继续保持无动于衷,别忘了他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朗。
只见风仁淡然一笑,看着姜文一针见血的说道:“平日里,你跟姜武形影不离,今天却是你单独行动,想必姜武对你一直是言听计从吧,他听了你的话,这才留在了家中对不对?论虚伪,我与你相比起来可是相差甚远啊!”
部落里众所周知将有大锅来临,在这个极为敏感的特殊时期,当所有年轻人都躲藏在家中逃避祸乱时,而有一个年轻人无所畏惧依旧在演武场晨练,这种巨大反差之间的无形对比,能瞬间提拔此人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
这便是姜文的心思!
姜文姜武是亲兄弟,一直以来,二人都是部落里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一样的光芒耀眼,谁也不比谁强,作为哥哥的姜文其实已经败给了姜武,至少姜文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想超越姜武,于是才有了风仁所说的这一番情况。
被风仁完全猜中心思,姜文有种毛骨悚然的冰冷感,对面的少年,这智慧是不是太妖孽了一些,人怎么可以这么聪明?
“休要胡乱猜测,姜武年幼,身为哥哥,便如同父亲,我自然要保护他,岂能让他在这个危险的时刻到外面来。”姜文有些心虚的反驳。
看着姜文极力掩饰内心思想的反驳,风仁突然有些哀伤起来,便想起了骨书之中记载的一句诗。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晨风吹拂,如腊月寒风迎面扑来,竟然冷了心扉。
特别是风仁视线一扫,无意间看见了演武场上那个落寞的背影,那身形不是姜武又是何人?
突然间,风仁觉得这种争论毫无意义,便打算转身离开,只是在这之前,他还应该说上一句话。
也是一句诗!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不再理会惊愕恼怒的姜文,风仁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在姜文越来越仇恨的目光注视下渐行渐远,他自然也没有听见姜文那句咬牙切齿的话。
“风仁,我要毁了你!”
……
这个晨练,风仁有些心事重重,他有太多的事情在考虑,归根结底,他想保护每一个认识的人,无论是敌人还是友人。
这种思想非常奇葩,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肯定会骂风仁是个白痴,脑袋一定被门夹过或者是进水了。
保护友人可以理解,保护陌生人也可以理解,为何要保护敌人?
因为他姓风,名仁。
什么是仁?
“仁字从二不从三,即要化掉人心,只怀天地心,以天性善良、地德忠厚的心来为人处事,即有博爱心、包容心,自会产生仁爱心。”
许多年前,那是个晴朗的夜晚,在一堆篝火旁,酋长这么解释着仁之一字,当时风仁听后是云里雾里,而酋长最后说的一句话风仁听得明明白白。
“你要心坏天下,一统天下!”
在无数个夜晚的梦乡,这句话极为频繁的出现,久而久之,风仁便觉得他背负了一份责任,已经刻在了骨子里,他要心坏天下,他要一统天下。
他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但是他又想惩罚那些恶人。
矛盾的心理常常作祟,以至于风仁也频繁的纠结。
内心很是烦躁,便觉得时间过的比平常要慢许多。
好在终于在约莫午时,在演武场消磨时间的风仁收到了酋长的召见,他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果不其然,趸氏部落来了一行人,约莫十六七个,为首的是一个跟风仁年纪相仿的少年朗,眉清目秀,长的跟个少女一样精致,令人惊叹。
“像个女人!”
这是风仁对那少年朗的第一印象,于是多看了几眼,又觉得有些熟悉,不是单纯的指面貌身影,而是一种气质,说不清道不明的虚幻感。
而在一旁的酋长,看见风仁盯着少年朗目不转睛,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可以看见酋长笑了笑,很是诡异。
在风仁打量少年朗时,那少年朗同样在打量风仁,他目光柔和中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审视,或许这么做只是为了掩藏目光中更复杂的东西。
比如……既然复杂,那便无法用三言两语乃至是言语来解释。
“鄙人姓趸名厄,你可是风仁?”趸厄极为礼貌的自报姓名,随后又言辞冰冷的质问风仁,这两种风格被他在一句话中深刻的表现出来,给人一种极为强势的感觉。
姜兀部落来了很多老人,年轻人倒是没有几个,此刻都是战战兢兢,被趸厄冰冷的言辞刺激,忍不住脊背生寒,对风仁更是同情不已。
他们都怕趸氏来的人,谁要是被他们看上铁定倒霉,甚至是死亡。
“在下正是风仁,不知你找我何事?”或许是因为有种熟悉地感觉,风仁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惧怕趸厄,因此说出来的话也不那么柔和。
但这不是风仁刻意为之,就好像他习惯了用这种语气……跟趸厄说话。
“年轻人,跟少主说话,语气放尊敬些。”趸厄身旁,一个白了鬓发的中年人语气冷硬的淡淡说道。
此人维护趸厄,对风仁抱有敌意,大家都看出来了,特别是姜兀部落那些上了年纪血性也跟着老去的老人们,更是担忧风仁被这中年人教训一顿。
只不过,接下来发生的这一幕,令部落里的老人们面面相觑。
啪!
趸厄抽了那个中年人一巴掌,更是语气冰冷之极的呵斥道:“有时候,有些话,你没资格说。”
那个中年人被趸厄结结实实一巴掌打地晕头转向,但内心并不糊涂,急忙跪在趸厄面前磕头求饶。
这一幕,不但姜兀部落的老人们面面相觑无法理解,就连趸氏部落地那些个汉子也是极为震惊,今天的少主,行事跟往日大不相同啊!
“管教无方,让你见笑了。”趸厄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却冷冷的说道:“你跟我们走一趟。”
“可以。”
风仁没有推迟,这种事也无法推迟,相反他很乐意一个人承担,那样会让许多部中的人幸免于难。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姜兀部落之中的老人们欲言又止,眼神专注的看了风仁一眼,然后纷纷愧疚的低下了头。
风仁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
然而就在这时,有一个风仁有些眼熟的少年走向趸厄,然后在趸厄耳畔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话。
说罢,那少年还看了风仁一眼,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哦,你们部落里,昨日去过麻峰的人都跟我走一趟吧!”趸厄淡淡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所有人耳中。
昨日去过麻峰的人,全都是年轻力壮的狩猎营勇士,现在趸厄要这些人,要把这些姜兀部落的顶梁柱拿去送死,姜兀部落岂能答应?
“是因为他。”
风仁目光落在那个在趸厄耳畔说了一些话的少年背影上,渐渐冷了起来,仿佛能冰冻大地三尺一样。
那少年正在往人群外走,风仁却在此刻大喝了一声。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