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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愿望

苏墨泽又见到了那个少年。

周围是一片空白,只有他和那个少年。

苏墨泽不由得放慢了呼吸。

少年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下摆处却沾染着已经干涸的血迹,少年回头看他,灰色的眸子了无生机,空洞得似是看不见东西。

“你叫什么名字?”苏墨泽想了想,问道。

少年歪了歪头,似乎是在回想什么,脸上滑过茫然的神色,呐呐道:“我没有名字······硬要说的话,你可以叫我黄昏。”

果然,苏墨泽沉默了,不知该说什么。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少年问他。

“苏墨泽。”他简洁地回道。

又陷入一片死寂,两边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片刻后,少年挽起袖子,向他伸出双手,苏墨泽这才发现少年纤细的手臂上布满了伤痕,被火烫伤的痕迹、鞭子抽打的痕迹、利刃划过的痕迹交错相叠,饶是在死人堆里活下来的苏墨泽也不免震惊。

“疼么?”苏墨泽忍不住问道。

少年摇了摇头,轻声道:“这是代价。”

苏墨泽不解地看着他,少年笑起来,说道:“我请你看场戏吧。”

少年话音刚落,周围的场景就开始迅速变化,呼啸的风声漫过耳边,刺眼的白光让苏墨泽忍不住闭上了眼。

再度睁眼时,周围已经变成了一片草地,夕阳的余晖倾洒在大地上。

大约是初春时节,苏墨泽暗自揣度。

一只雪白色的小狐狸蜷缩成一团,窝在草地上晒着太阳,狐尾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若是仔细看去,便能看见尾尖的一抹灰色。

前方不远处是几个正在嬉闹的男孩,他们仿佛并没有看见小狐狸。

又有一个小男孩加入了他们,确切的说,是想加入他们,男孩们对新来的小男孩很是抵触,一直在侮辱他,有两个还动上了手。

苏墨泽按住额头,这样的场景太熟悉了,在距此遥远的很久之前,他也受到过这样的侮辱,如果不是清晰地知道这不过是幻象,他也许就上去出手了。

小狐狸动了动,这几个男孩惊扰了它,银色的光芒击倒了那几个男孩,男孩们纷纷倒地,不可思议地看着小男孩,仿佛那是什么怪物,其中一个尖利地叫道:“你干了什么?”

小男孩害怕地摇头,怯懦着说:“不、不是我······是那只小狐狸!”他指着后面的小狐狸拼命地解释道。

小狐狸顿时提起了脑袋,灰色的眸子满是错愕,若是苏墨泽没看错,那其中甚至还有一些惊喜。

男孩们向后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怨气自然都撒在了小男孩身上,但有了方才的教训,只是骂了两句,就作鸟兽散去。

小男孩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小跑着到小狐狸面前,见小狐狸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便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谢谢你帮我。”

小狐狸还是不动。

小男孩犹豫了一下,问道:“他们是看不见你是么?”

小狐狸点了点头,开口道:“只有有缘人能看见我,你能看见我,说明我们有缘,我可以为你实现一个愿望。”

小男孩对于狐狸开口说话感到很惊喜,大着胆子摸着小狐狸的脑袋,为难地说:“可是我现在没有愿望······”

“那我只有和你回家一直到你有愿望为止啦。”小狐狸站起来顺着小男孩的手跳到他的肩膀上,尾巴裹住小男孩的脖子。

向来孤独的小男孩现在有了玩伴,显然很惊喜:“真的么?我叫林希,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小狐狸懒洋洋地回道。

“现在是黄昏,为了纪念我们的初遇,那你就叫黄昏好不好?”小男孩为自己能帮别人取名字而感到喜悦。

小狐狸尾巴打个圈儿,点点头不在意地回道:“随便你吧。”

小男孩的影子拉得老长,这场戏定格在这一幕。

至此结束。

“这就是我们第一次相遇。”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边。

套用一句烂俗的话,苏墨泽点评:“后来怨恨那么深,只因当初相遇那么美。”

少年看起来很是赞同这句话,顺着苏墨泽的话讲下去:“小时候狐族的姐姐就告诉我,这世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人类,神族只是虚伪,魔族只是暴虐,而人类却是贪婪,无止尽的贪婪,才会置人于死地。那时候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却试一试,却······”

少年顿住了,没说下去。

却跌进了万丈深渊。苏墨泽在心里默默补充。

明知那是少年的痛苦根源,苏墨泽还是忍不住问道:“后来呢?林希许了什么愿望?”

少年身形一僵,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似乎不愿提起,苏墨泽想开口说实在不行不用说也可以,少年却已开了口:“他向我许愿,想要变得位高权重,不再被人欺侮,我帮他实现了这个愿望,从那一天开始,他发现了我的价值,我的噩梦就开始了······确切的来说,是狐族的噩梦开始了。”

少年闭上眼,似乎在回忆那段黑暗的日子,脸上满是痛苦。

苏墨泽拍拍他的肩膀,算作无声的安慰,少年却一下子拍开他的手,怒吼道:“别碰我!”

苏墨泽一愣,收回手。

少年睁开眼,怔怔地看着苏墨泽,半响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向上弯曲,微微颤抖着,喃喃道:“对不起······”

“不,这没什么······只是林希是一介人类,如何对狐族造成危难?”苏墨泽疑惑地问。

少年却无法回答了,蜷起身子蹲在地上,苍白的额间冒出密密的细汗。

苏墨泽蹲下身,才发现少年的呢喃声:“痛,好痛······帮帮我······”

在那段痛苦的日子里,少年应该无数次这样呼喊过,可是没有回应,无法得到回应。

苏墨泽顿住了,他也曾这样的呼喊过,只是他的呼喊得到了回应,最后他与恶灵作了交易,而少年呢,他所面对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快走!”少年忽然惊慌起来,推着苏墨泽,“有人来了!快走!”

苏墨泽还没反应过来,漫天的黑暗便吞噬了他,少年的身影变得模糊,最后消失不见。

“记住,我叫黄昏·······”

“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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