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月12日,某一线城市,寒风刺骨,杨乐乐裹了裹羽绒服,强忍住全身肌肉不自觉地抖动,拉着云茜往教室跑去。
“好冷啊……”杨乐乐吸了吸鼻子,从袖筒掏出快餐纸包装的鸡肉卷,课已经开讲,趁着老师转身写板书,烫嘴的鸡肉卷被她消灭了三分之一,右手还不忘在三指厚的课本上划拉着,为了期末,杨乐乐已经半个月没有好睡过一次,早晨一睁眼,距离上课就只有二十分钟了。
14号就要期末考试!杨乐乐不由加快右手的动作,左手将最后一口鸡肉卷塞进嘴里,不过15号晚上就能坐火车回家,16号早晨就可以窝在自家被窝里逍遥自在了。
老师已经啰嗦完,改上自习,班里嗡嗡声四起,多少人在背书,多少人在趁机聊天,老师自是没心思管。
杨乐乐戴上耳机,隔绝所有杂乱,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专注背书。
杨乐乐已经在这座大城市飘了三年,班上的其他外地同学,至少有个远房亲戚在这座城市,而她却是孤身一人。
下午天阴沉沉地,杨乐乐头疼欲裂,她自小就有头疼的毛病,熬不得夜,针灸吃药,都不见好,慢慢的,杨乐乐便对这说病不要命的老毛病失去了耐心,任由其放肆,算起来距离上次去医院检查已经有七、八年了吧。
“哎,我眯瞪会儿,五点叫我,咱们去吃饭。”杨乐乐扯着暗哑的嗓音对一旁的云茜说道。下午没课,教室里瞬间走空,只剩几个学霸苦撑着,杨乐乐一头跌倒在课桌上,强忍住天旋地转般的不适,不过片刻就梦到自己竟然考试挂科,紧张,慌乱,让她喘不上气。
云茜是杨乐乐在班上的最好的朋友,俩人就差睡一个被窝,不过云茜打死也不会跟杨乐乐睡一个被窝,贞洁真的很重要!其实,杨乐乐什么也不会做。
“乐乐,醒醒,吃饭了。”云茜拍了拍杨乐乐,叫道。
“嗯……”杨乐乐揉着酸涩的睡眼,左脑依旧疼痛难忍,就连左半边牙齿都在抗议杨乐乐这般不尊重自己身体的行为,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突然脑中一阵抽疼,眼前一黑,天地倒转,杨乐乐跌倒在地,身后课桌七倒八歪,桌角血染一片。
“乐乐!杨乐乐……你别吓我……”云茜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不知所措,蹲在杨乐乐身边,想碰又不敢,双手抖成了筛糠。好在有机灵的打了急救电话,班里乱作一团。可惜这场面,杨乐乐听不到,也看不到了。
当杨乐乐再次回过神时,就发现自己站在手术室的角落,迷茫地看着医生们忙碌,来不及反应,就看到了手术台上那张熟悉的脸。
那是她的脸。
这梦可真长,自己不就是考试挂科吗?怎的还进手术室了?
杨乐乐这样想着,手术台的灯光线太强,照在杨乐乐身上有些灼痛,她只好远远地看着。不过那血腥的场面让杨乐乐咂舌,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好是完整的。
最终监护仪显示成了直线,一名医生拍了拍主刀医生的肩膀,说道:“脑桥出血,再加上肿瘤已经恶化,就算是你父亲上台,也只能是这个结果,别太自责,医生总要经历这些的。”听了这话,杨乐乐不禁汗颜,这到底是什么梦,这么倒霉,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主刀医生是新手!主刀医生叹了口气说道:“宣布临床死亡时间……7点45分。”
没事没事,一个梦而已,一定是没休息好,大脑才会做这么坑爹的梦来吓唬她。然而杨乐乐并没有感觉有梦醒的迹象。
主刀医生走到杨乐乐眼前脱掉沾满了血的手套和隔离衣,抬眼的瞬间,心中一惊,他使劲眨了眨眼,瞪着正前方。
杨乐乐被他这么一瞪,内心的抱怨被那双布满红血丝的桃花眼灭了个干净。
主刀医生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绿色墙壁,又转头看向身后的手术台,摇摇头,出了手术室。
光线总算是没了。杨乐乐躺在手术台上,什么都感觉不到,坐起身,那个“自己”依旧躺在手术台上一动不动,颅骨上缝合的伤口触目惊心,杨乐乐摸了摸,这得多疼啊……
不过多久,便有护士把“杨乐乐”推了出去。杨乐乐看着爸妈已经哭肿的红眼。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哭了。”
她想拍拍爸妈的肩膀,手却穿过了他们的身体,她收回手,呆坐在“自己”身上。
爸妈崩溃的样子,让杨乐乐不忍直视,可她却不能离开“自己”太远。
想哭,可双眼无比清明,唯有窗外的晨曦,晃得她浑身灼痛。
陵园,葬礼已经结束,杨乐乐指尖拂过石碑上的黑白色照片,这是她为实习面试准备的证件照,没找到用到了这里。
石碑后的地下,是她的骨灰,至此她终于明白,这不是梦,她是真的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