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复看着病榻上的帝王,顾花影平静的面庞瞬间绽开一抹笑容,却似带着一丝悲怆,“王上,你会看到王后平安归来的,真的。”他扬着笑容,直视金兀蒙的目光。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金兀蒙移开目光看向剔透的水晶帘外,目光渐渐变得迷离,顾花影看着他,眼中悲悯又起,只是他自己不知晓而已。
顾花影看着他,想起那**病发的情形,心中不免敬佩。他,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度过这越发痛苦的折磨?而自己,却无力减轻他的痛楚。似不经意的,顾花影扯下腰间的玉坠拿在手中把玩,随口道:“王上,花影想知道,为何你如此信我?”
“我不是信你,我是相信若儿相信的人,她不会看错人。”金兀蒙放下手中折子,低头收回目光,淡淡地投向顾花影,眼角有了一丝温暖,微微照亮他沉寂的面容。
顾花影轻笑出声。
脑海中却有一个疑问,盘旋着,挥之不去,顾花影渐渐敛去面上轻浅的笑意,“王上,可否问您师承何处?”
一句话复勾起金兀蒙儿时记忆,他眼中有些诧异,“我不知道他是谁,只是一个流浪的武士,我甚至不曾看到他的样貌,因为他戴着一个面具。在那几年中,他从不曾跟我说他的过往,他对我而言,除了他是我的恩师,其他的,我一切不知。也许某一天,他从我面前走过,我也不能认出他来。”
金兀蒙紧紧看着顾花影,他知顾花影不会冒昧问这个问题,他一定是知道什么。而他,只是坐在那里微垂着头,面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只是无言的沉默。
“王上可知那九枚金针叫什么?”半晌,顾花影方抬头,眼中眸光难掩其辉。金兀蒙缓缓摇头,“师父不曾告诉我。”
顾花影微蹙了眉,怔怔出神手中的玉坠落在地上方才回过神来,低头拾起玉坠掩饰自己的失神,抬头时眸光已复淡然,平静缓声着:“那九支金针叫丝絮金针,细胜轻丝,轻胜柳絮。”
“你如何得知?”金兀蒙眉头一挑,手微僵。
也许他真的不知吧,顾花影低头复将玉坠系回腰间,却觉手中空落落的,苦笑自己何时变得如此拘谨有礼,在金兀蒙面前,自己根本无须如此。如此看来,那人定是师伯无疑了。
这丝絮金针除了师伯无人会使,一旦刺入体内几位大穴,瞬时闭息,顺血脉而动,针刺入骨,两月病发,疼痛难忍,也难怪金兀蒙会舍了命地为姚远拔针,别的人,武功再高亦爱莫能助。
邺世之师共有两名弟子,一文一武,大弟子学武,扶天下正道,二十多年前因被蒙蔽,不幸手刃发妻,后知道真相痛不欲生,自毁其貌,以面具覆之,离门而去再无音信;邺世从文,修匡世之道,年纪越大,脾气却越发古怪,云游四海,不知所踪。
邺世大弟子崔易虽学富五车,运筹帷幄,却丝毫不懂武功,而关门弟子顾花影,小有拳脚功夫,其中轻功甚是了得,却是从他人而学。
“王上,丝絮金针乃我师伯绝技,他名唤陵崖,也就是王上所说的恩师。”顾花影声音平缓,缓缓蔓延在安静的内室之中。
陵崖,便是那个沉默严厉的教自己武功的人么?比武大会夺魁后,他便无声无息消失了,仿佛从未在他的生活中存在一般。金兀蒙微阖了双眼,不禁低低咳嗽了几声,打破昏暗的沉默,听得他低低的叹息:
“谢谢你,花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