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亦寒不答,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默默出了卧房,一股苦涩的药味渐渐蔓延开来,他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放在姚若身前,“趁热把药喝了吧。”
“昨夜你一直在这里?”姚若抬头看立在身侧的他,心中被轻轻触动着,些许悸痛。水亦寒轻点头,又将药往她面前推了推,轻侧身似在避开她的眸光,道:“快喝吧。”
热腾腾的药汁,在莹白的瓷碗中轻轻荡漾,微湿的白汽腾上来朦胧了她的双眼,昨夜她突然晕倒他定很担心,连夜请大夫、抓药、熬药,也难怪他现在如此憔悴,金兀蒙的话本已令她心中焦燥不安,这热气盈面的药汁更是喝不下去,却不忍直说,只道:
“我只是昨夜急怒攻心,晕倒而已,哪用喝药?”
“你已经……”水亦寒猛转身疾声而道,忽又突然打断了话,只是盯着姚若,眸中尽是恐惧之色,姚若微怔看着他,寒水门堂主居然流露出了恐惧这种软弱的神情,他在恐惧什么?晕眩已去,姚若立起,面色微红润了些,轻声道:“我已经什么,怎么不说完?”
水亦寒眉梢抖动了一下,目光紧紧笼罩着她,似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半晌,他方缓缓叹了口气,“若儿,从今天起不要再轻易为任何人伤心落泪,不要再轻易动刀动枪,不要再像从前那样拼命忙于国事,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姚若心中疑惑不定,他说话素来直接,怎的今日拐弯抹角起来,端起仍有余温的药汁一饮而下,放了碗方觉药苦得紧,低头皱了皱眉头,随口道:“这什么药,怎么这么苦!”不待她抬头,水亦寒已将一碟蜜饯轻放在桌上,低声道:“吃几粒会好些。”
微怔,姚若抬眸看他,捡了一粒放入嘴里含着,瞥向窗外,阳光渐强,约已时了吧,他上朝早该完了才对,她两日不上朝,不知朝中官员会如何猜度。飞云飞烟也不再过来,难道他真的要就此成全她么?为何她会觉得如此不安?
“若儿,若你生命中再出现一个你不会割舍下的亲人,你会如何?”水亦寒眸光不再闪烁,面色平静看着姚若。心中猛悸,姚若蓦然抬眸,尽是惊诧之色,他已经知道父亲没去世的事了么?
“你何时知道的?”姚若垂眸复坐回凳上,声音低微有一些疲惫。他若知道父亲没死,那她的苦衷他亦能明了么?心中淡去的无奈难舍复浮上心头,满满地令她的心隐隐作痛。
水亦寒却一脸疑惑之色,为何她毫不惊异,难道她自己早已知道了么?见她垂眸不语无奈的神情,纵心痛如割,也生生压下,只道:“昨天晚上你昏倒后。”
头疼渐起,姚若心中一片混乱,伸手支着额头坐着,垂头闭了双眼,低声道:“昨晚他说他放我走,你知道么,那时我心中满是心痛,我欠他太多太多,我也不能违背对他的诺言,所以我不能走。所有一切,既然你都知道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仿佛听到血又从未愈合的伤口中汩汩而出,声音在他耳中不断放大似要淹没他一般,水亦寒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若儿,做个好母亲便够了。”
“你说什么?”姚若霍得立起,轻微的晕眩传来,她紧紧扶着桌沿。
水亦寒微垂了视线,直直看进她的黑眸深处,缓缓道:“你已经有了一个月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