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主,达瓦的飞鸽传书。”飞鹰自暗门进入堂中,将手中纸笺放于案上。他已多久没见到水亦寒了啊,自天门关一别小半年有了,他独自处理堂内事务直到水亦寒归来。
木窗上的竹帘全部放下,屋中光线极暗,隐隐有一些亮光,水亦寒微眯眼倚在书案椅中,看不到眸中神色。他从夷国回来时,仍旧伤在身,养了半月方好了一些,想来这次达瓦分堂叛变是极凶险的,幸而有惊无险,但他自夷国回来后比从前更加清冷,言语更少。达瓦分堂从前并不是极重要的分堂,而这次堂主却把副堂主留在了达瓦,他虽不解却也不问。
“出去吧。”飞鹰在案侧立了半晌,水亦寒方睁开眼睛,眸中一片寒意,淡淡说着拿起案上的纸笺,飞鹰不发一言复从暗门而出。
纸笺上不似一般情报那般简洁,而像一封书信,水亦寒微笑,乐清然写得似乎太过详细了些吧。婚典时间、地点、参礼人员极其详尽,其后又说到废黜六宫,帝后共居一殿,帝后共治国事,再到姚若的勤习国事,无一不详。水亦寒握着手中的笺,似乎都能看到姚若坐在大殿之上俯视群臣的样子。
帝后共治,水亦寒不禁一声低低叹息,他心中一直担心金兀蒙可会好好待她,现在不禁释怀,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权力,如此方能自保,而他却已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给了她,他,一定会待她极好的吧。
叠了纸笺,放入暗格,他眼中仍是清冷一片。
时光,跳着、舞着,笑看着世人的喜怒悲哀,翩跹而过。
姚若在王宫的生活越发忙碌,清晨有几次金兀蒙不忍叫醒她,以为她仍会沉睡过去,而她却自己醒来,利落洗漱完仍随他上朝,金兀蒙只得暗叹。有时傍晚她若回得晚了些,他必去议政厅把左右相遣回府中,把她接回元穹院。夜里,她或是看书或是看未完成的奏折,苦习治国之道,夷国的一切,渐渐在她脑中清晰,一丝一缕,熟悉地如同自己的掌纹。
渐渐地,早朝上她开始参与进来,时常语出惊人,却又有理可循,诸臣无不心悦诚服,连他也对她另眼相看,这个女子上天给他的福星,也是夷国的福星。
金兀蒙忽觉得自己闲了许多,变成了一个天天挂念自己妻子的男子,总是想着如何才能分散些她在国事上的注意力,如何让她休息好,如何让她感到更快乐……
而她的父亲,便是能分散她注意力的最佳方式。夜里行动更加方便,他总是带着她从暗门而出,去小院中看望姚远。那时的姚若才会迅速放下手中奏折,难掩面上雀跃之色,拉着他迫不及待去开暗门。
那道暗门,在大婚第二日去看姚远时,他便细细告诉了她开的方法,如果有一天,万一她需要呢?当姚若见到父亲时,方是那一派小儿女情态,不似处理国事那般严肃,那时的她,笑容明媚清澈,扯着父亲的手问这问那,金兀蒙此时总会笑嗔道:若儿,你怕我对爹不周到么?
姚远总笑着点点姚若额头,摇头道:傻若儿!姚若总是回头瞪瞪金兀蒙,眉目间难掩笑意,却依旧问个不停,金兀蒙无可奈何,只得与姚远相视而笑。当初在战场上生死相搏,谁会料到最后姚远会成为世上第二个他牵挂在乎的人,成为他的亲人。
亲人,上天让他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他以为生命将从此沉寂,却不曾料到更加灿烂,亲人,两个令他心痛颤栗的字,令他不枉此生。妻子,还有爹,是他的亲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