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柔软的清光自夕景园中洒进来,萧无凡轻声起身,立在长镜前整理衣饰。依旧月白的长袍,玉带金冠,面如冠玉,眸如点漆,镜中轻纱帐里,隐约透出景妩婉约的影子,她仍熟睡着,可听到她轻浅平稳的呼吸声。
青儿推门进来,萧无凡做了个噤声动作,转过屏风到了外间洗漱。
外间传来轻轻的水声,似碎碎的银铃声,景妩轻声而起,只着一身纱衣立在窗前,竹帘已放下来,零碎的阳光自丝隙中透过来,洒在她手上,有些暖意。
萧无凡已走至院中,厚德静静候在院门,月白的袍角微拂过径边的青草,她甚至可以看到草叶在晨光中微微摇曳,千万缕阳光洒遍他全身,他从容的步伐停下来,负手立在园中,微微回首,看向她卧房的木窗,暖暖的目光似穿透了她面前那袭竹帘,直直落进景妩眼中,心中微喜却感觉到了苦涩,这样一个如天神般的男子,是她的夫君。
出了景阁往崇政殿而去,萧无凡沿湖径而行,徐徐的风自湖面而来,湖中荷花开了许多,若儿如还在,定又要去摘荷花拿回若云居当插花了,记得去年这个时节,她常来湖边戏水,娇颜荷景相映,现在,只余一池荷花了。
“三皇子,再不去崇政殿,定要迟了。”厚德走上来两步,轻声道。
萧无凡微一拂袖,面色有些黯然,眼中却闪着温柔的光芒,似仍沉浸在回忆中,低低叹道:“今日不去了。”
厚德微一变色,却只是低应了一声,亦随在萧无凡身后。这是头一次三皇子不去上朝议事,安定公主走了这么久了,三皇子把公主原先的随身侍女仍留在那里,吩咐她们勤加洒扫,等待公主归来,他亦常去若云居,一个人坐在院中默默出神,一两个时辰都可以一动不动,也不要任何人在身旁,就这样坐着,天色渐晚便又默默离去。
穿过御花园,绕过回廊,拂枝过林,隐在绿树间的若云居缓缓出现在眼前,鸟语花香,花木扶疏,似她还立在园中,娇俏地看着他,等着他来陪她下棋、放风筝。
萧无凡顿了脚步,立在若云居外,厚德远远立着,看着萧无凡的背影,在灿烂的阳光下却透着萧索,心中不免微涩。
风声拂过耳际,若儿,园中蔷薇已开了,一朵一朵已坠满了高高的篱笆,一片片微红的花瓣在风中缓缓落下,落英翩翩,你不是说来年要看蔷薇工会组织翩翩而舞么?为何却不回来?
风轻舞着落英斜斜飞过来,沾了他一身,幽香扑鼻,萧无凡微扬手握住风中的花瓣,打开来几抹嫣红,静静躺在他的掌心。清风拂来,嫣红随风绕身而舞,终缓缓离去。若儿,你可是如这抹嫣红一般,越行越远,将永远走出了我的生命?
心中蓦然一阵惊痛,痛得他湿了双眶,像那颗心被人生生剜去了,切肤之痛,微仰头看着蔚蓝的苍穹,这万古不变的苍穹看过了多少人世间的悲苦与欢乐。与她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却不得相见,只因她在那万里之外!
半晌心中的痛方才好些,莫名的心悸令他心中惊惧不安,可是若儿出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