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日子很快过去,又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周不疑坐在小木桌左侧的长条木凳上发起呆来。心事重重,全然没有平常开饭时的雀跃。
破旧的小木桌上摆着两个灰褐色的空碗,碗上架着两根细细的竹筷。诱人的香味从主洞内侧一个分洞内透过棕色麻布的帘子传来。
“不疑,来,吃饭了。看看今天有什么好吃的。”老人用肩膀掀起从侧洞内走了出来。双手端着一大一小两只陶盆笑眯眯的放在桌上。
“嗯,爷爷你坐”少年低低的答应了一声,让老人坐下,再没有说话。
“怎么了今天,是不是饿了呀?来,那赶紧吃”老人看出少年兴致不高。一边说着一边给少年盛了一碗粟米粥,又从稍小的陶盆内夹了一大块肉放到里边。
少年看着眼前陶碗,右手拽着左侧的衣袖。半晌才低低的说:“爷爷,我想出去看看。你时常说一饭一食,当思来之不易。我想去看看耕种,看看别人的生活”
“好啊,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呢,爷爷答应你了,先吃饭”老人笑着摸了摸少年的头……
“爷爷,我要去集市。”
“那可有点远啊。”
“可我已经长大了”
“好吧。”
“真的?”
周不疑猛的站起身来,一脸的惊喜与不敢相信。自己从小就生活在平吉堡内,爷爷从来不允许自己走出过周围五六里的地方。
“嗯,今晚收拾收拾,明早就让你去。”
…………
入夜。
周不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干脆一骨碌爬起身来到院中,随便找一块空地席地而坐。
暗淡的夜色泛着蓝幽幽的光照在少年身上。夜空深处,高悬着一轮巨大的蓝色月亮,丝丝寒流洒落大地。夜色冰凉,一阵凉风吹来,让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不自觉紧了紧衣衫。
“如果书上所说是真,这就是太古仙人再造的月亮吧;那原来的月亮是什么样的呢,会不会不是这样呢?”
周不疑怔怔的看着远处的光球,左手下意识摸了摸衣衫内的书卷。这卷书他不敢让爷爷发现,从来都是书不离身。
他又坐了一会,感觉苦想无益,还不如干点实事,于是起身回窑。
躺在床上,思绪万千,对明天的出行充满了期待。又过了一会,渐渐眼皮沉重,带着甜甜的微笑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蒙蒙亮,一个偏瘦的身影背着包裹,走出洞窑。
“爷爷这次出去,我一定能找到办法让你生活的好一点”周不疑暗暗下定决心。
穿过出山的通道,在山前的碎石路上回头看了一眼山堡的木门上方的三个大字——“吉平堡”。然后大踏步向集市方向走去。
集市位于吉平堡正东两百里的地方是附近最大的物品交易的地方。附近几个村落的村民时不时都会拿家里的蔬菜羊皮去换点粮食和几串铜钱。
将近傍晚时分,天空渐渐暗淡下来。周不疑在一处山坳的小路上停下步来,看了看天色。高挂在空中的那一轮橘红色的太阳开始透着淡淡的蓝光。
“还有三十多里。得走快点了,然后找个大路,不然半个多时辰都只能待山里了”他擦了擦汗,加快了步伐。
他知道,每天晚上日月交替的时候都会出现一阵彻底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这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人们都会放下手中的活计,静静待在家里;赶路的旅人也会停下脚步,找个安全的地方度过这段时间。
天空越来越暗。他还没有找到一条大路。刚出山不久便踏入一处干草地,枯黄的蒿草遮住了视线。他一边用手拨开齐腰的蒿草,一边高一脚低一脚的走着,只求能在天空彻底变黑前走出这里。
天空彻底黑了下来,周围什么都看不见。
突然,一阵撕心地疼痛从脚裸传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他不自禁叫了一声,扑倒在草丛里,同时感到一阵阵眩晕。
他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努力向前爬去,逼迫自己不停下来。一米,两米,三米……
大概爬了十几米的样子,手臂一下抓空,然后像被什么抓住了,向下拽着,紧接着,整个身体紧跟着掉了下去。
昏昏沉沉,磕磕撞撞,伴随着一阵又一阵钻心的疼痛,周不疑在黑暗中快速向下滑着。不知过了多久,双手碰到一块坚硬的物体,终于停下。
“叮咚……,叮咚……“
周不疑身体倒立蜷缩着,迷迷糊糊的听见什么声音传来,还来不及细想,便打了一个激灵,一滴液体滴到头发上,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喘了一口气,半天才缓过来,使出全身力气调整了一下姿势,坐在地上。
地面冰凉,似乎还有一股潮气腾腾升起,他觉得浑身的疼痛似乎减轻了许多。
周围黑乎乎的,正前方似乎有一点亮光,也不知道是什么,像在天边。滑下来的地方也看不见。周不疑伸出手四下摸索了一下,又朝头顶摸去,一下就摸到了顶,部,手上湿漉漉的一片,也许就是刚才那种液体。他犹豫了一下,抹了一把涂在脚裸处,果然一片清凉。
“也许要死在这地方了吧,就是没人知道,“
黑暗是让人最深的恐惧。周不疑心如死灰,却说不出害怕不害怕。毕竟是小孩子,面对绝境,没有大人那种深切的体会。
洞穴深处的那一点亮光忽闪忽闪,仿佛海上的灯塔还有夜里的启明星给人希望。
周不疑活动了下脚裸,猫着腰,用双手扶着洞壁向亮光处走去。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的,终于走到近前。
周不疑打量了一下,这里已是洞底。洞底的墙壁上有一个小孔,亮光就是从那里照出来的。他贴着小孔向内看,白花花一片晃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气的他抬起脚狠狠踢了一下。
“咚……“
墙内似乎是空的,泥土簌簌落下,清脆的声音在洞里回响,吓了他一跳。
“也许这个地方可以出去。“他心脏跳了一下,血流加速,内心升起前所未有的希望。可还是不放心的用手拍了几下,果然“咚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周不疑大声的笑出声来。
他背靠着洞壁休息了一会,爬起身,手脚并用,一会儿功夫便挖出一个半米的圆洞。然后兴冲冲地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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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什么给过周不疑如此大的冲击。他呆呆的立在哪里,双眼发直,嘴巴大张,感觉如此不可思议。
眼前是一片玉石铺成的大厅,四颗硕大的夜明珠镶嵌在大厅四周顶角,照得这里如白昼一般。大厅正中有一座石台,一个两尺左右的五色球体凭空缓缓转动。两侧的墙壁上有两块丈许的白玉浮雕,朦朦胧胧,看不清楚,似有一种无形的道蕴。
周不疑慢慢回过神来。绕着大厅中央的五色圆球的,转了两圈,想去摸一摸,终是不敢。便把目光转向墙壁两侧的浮雕。
“这得值多少钱啊,这次发达了。“对于过惯了苦日子的他来说,这是他的第一念想。
周不疑盯着浮雕看了一眼,觉得看到了什么,却有什么都没记住。
“奇怪“,他低低嘀咕了一声。正待要瞧得真切,却见白光一闪,一下子被推开了两步。
周不疑疑惑的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了这浮雕有古怪。
“横什么横,迟早让你变成锅里的肥肉。“
见拿浮雕没有办法,他只得把目光又转向大厅中央的五色光球。看了许久,终于鼓足勇气,把右手放了上去。却没注意,磨破的食指上一滴鲜血悄悄的滑入光球不见。
大厅突然剧烈抖动起来,天花板上的白玉碎屑像冬天的落雪簌簌往下掉。周不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好不容易靠着墙壁退到角落里,却看见两座白玉浮雕像活了一样,幻化出无数人影,争先恐后的涌向五色光球。光球转动地越来越急,光华越来越亮,最后茫茫一片。
周不疑捂着眼睛,仍觉白光刺目。神色恍惚间,突然觉得有东西钻入心口,然后一阵剧痛,就此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