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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决战(2)

洪县的战斗打了整整一天,入夜后24师官兵停止了继续推进,青军也暂停了无休止的突袭。此时,双方的最高长官都在统计伤亡数字。

24师师部,黄文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师座,我们今天已经打得很好了。刚才战场汇报已经报上来了:经过一天的激战,我军以牢牢控制了洪县的南部与东部地区,自身伤亡人数不足百人。我去战场上看了看,到处都是****残缺的尸体,在有的地段,****尸体密集得我都不知该如何下脚。师座,不一定非要用一天就攻下洪县嘛,你这又不是军令状,只要我们能短时间完成剿匪任务,我想委座不会怪罪师座您的。”副官安慰道。

“你怎么不说我们师的三辆坦克全被炸毁了呢?这样强的突击力量打了一天居然都没能突进到县中心去,这仗打得真是窝囊!”黄文愤恨的说道。

“师座,你不必心急。我们师的坦克虽然全部被毁,但我看****已经没多少兵力了。明日我们从东南两个方向向县城腹地挺进,最晚应该在晚上就能占领全城了。”

“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觉得不甘心啊!”黄文想了想,下令道:“给我从一旅一团抽调精锐组成突击队,深夜时分绕道北门去对敌进行打击。突击队进攻前命令前线的部队全线佯攻。如果这次突击队能打掉****的指挥部,那就让前线部队由佯攻改为全线进攻。我还是想让校长知道:我黄文,一口唾沫一根钉!”

徐武指挥部内,全场一片压抑的寂静中,副官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出:“……今日与24师交战,我部伤亡上千人,县城南部的守备部队基本损失殆尽。敌人已经占领了洪县的南部和东部。”

“有房超他们的消息吗?”徐武问道。

“没有。”副官干脆的答道。

“队长,你枪毙我吧,是我没能组织好部队挡住敌人的进攻。眼下守卫部队基本上死光了,作为南部守卫队的指挥官,我实在是没有脸面继续活着啊!”尹辉说完,掩面失声痛哭。

徐武叹了口气,安慰尹辉道:“这不怪你。我早就听说南部的守卫部队伤亡惨重,而且还没能挡住敌人的推进。当时有人报告说南部战场出现了一种刀枪不入的铁玩意儿,我回忆着当兵那几年没听说打仗还有这种武器啊,还以为是你尹辉推脱罪责呢。所以我立刻就带着卫兵跑到南部前线去视察了,发现果然有这种东西,而且以前在战场上从没见过。我当时就想,换做是我当这个守备部队的指挥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要哭了!堂堂五尺男儿,多丢脸!”

尹辉一下子停止了哭声,惊讶的望着徐武:“你到南部前线去啦?”“那当然,眼见为实嘛!”徐武笑着对尹辉说着,然后将他慢慢扶了起来。

“妈的,黄文这出其不意的来一下,我们之前构建的大量工事、阵地等于是白费了。这个我是真没想到啊。不过,眼下那几个铁家伙都被打没了,我看他还拿什么来冲阵。传我命令,从预备队中抽部分队伍补充到南部守卫部队去。”徐武看着尹辉,认真的对他说:“明天你们打活一点。今天的事我不怪你,若是明天你没能将敌人阻挡在县中心,老子把你编进突击队!”

深夜时分,徐武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突然外面枪炮声大作,徐武一翻身下了床然后跑到屋子外面。

不久副官报告,说是敌军突然全线发动了进攻。“搞什么搞,打了一天居然不睡觉。”徐武莫名的感觉有蹊跷。“通知前沿部队不要轻举妄动,看看对面到底在搞什么鬼!”

大约半个小时后,徐武听见身后传来密集的枪响。“报告队长,北门方向遭到敌人猛烈进攻!”一个士兵满脸烟灰的跑到徐武面前报告说。“原来是这样,”徐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想来个出其不意,端掉指挥部?黄文很聪明嘛。”徐武笑道。“命令预备队全部投入战斗,通知北门前沿的部队松开一道口子放敌人进来,我正发愁在北门构建的工事派不上用场呢,好哇,让这群畜生来当第一批游客!”

进攻北门的突击队长意外的发现北门有个点的防备特别薄弱,于是试探着往那个点进攻,没想到这一打就攻进去了。突击队长以为自己出其不意的进攻奏效了,喜出望外的派人通知师长,然后带着突击队继续追赶落荒而逃的北门守卫部队。

突击队长冲着冲着觉得哪里不对,等到周围响起密集的枪声,喊杀声,后面突然出现黑压压的人影,这才发现自己中计了。

突击队长赶紧下令部队突围,经过一番厮杀,最终突击队突破数倍于己的青军,摸黑从攻进来的地方又逃了出去。

徐武来到洪县北门,守卫队长是一支队2连连长曹刚。他报告说被围的敌军作困兽之斗拼命的突围,为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曹刚下令将剩下这批为数不多的敌军放了出去。徐武点了点头表示赞许。曹刚继续报告说刚才和敌军作战抓了6个俘虏,徐武眼睛一亮问在哪呢,然后让曹刚马上带他去看看。

徐武来到那6个俘虏面前,将一些24师的情况问清楚后,语调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你们都是24师的老兵吧?”那些俘虏一个个使劲的点头。“那,你们一定都去过天王山喽?”徐武话锋一转,语气中顿显杀机。那6个俘虏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来人,把这几个畜生拖出去砍了!”徐武暴怒的吼道,然后周围的青军士兵们使劲将这六个拼命挣扎哭喊求饶的士兵拖到了一旁。

这一刻,徐武心中腾起了一种莫名的快感。

黄文得到消息后大喜过望,立马下令部队大举进攻,然后让一旅二团团长带着两个营支援洪县北门的战斗,继续扩大战果。

二团长带着部队往北门赶去的途中,正好碰到刚从重兵包围中逃出来的突击队。突击队长说明了情况后,二团长立即带着部队撤了回去。黄文听说突击队偷袭反而被包围,大吃一惊,然后传令一线部队立即停止进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斗志昂扬的黄文立马下令部队朝县城腹地继续挺进。随着部队的逐渐深入,官兵们发现敌人的阻击力度非但没有减小,反而加强了:青军士兵们以班为单位到处袭击、骚扰挺进中的24师大部队,而部队朝那些小部队扑过去的时候又经常扑空——直到有人发现了类似地道口的洞穴。前线官兵的指挥官们很快反应了过来,认为是敌人的骚扰,不值得耗费太多的精力,于是下令部队不理会骚扰继续向前挺进。慢慢的,24师官兵发现机枪阵地逐渐多了起来,到了临近县中心的地带,机枪阵地和暗堡简直密集得跟树林的树一样,官兵再也无力向前推进了。

战况报到黄文手里,黄文这才意识到徐武为什么有自信坚守洪县了:他通过修筑大量的机枪阵地、暗堡,还有数不清的纵横交错的地道,将洪县县城整成了一个巨大的堡垒。黄文马上下令:一是部队要稳扎稳打,用炮兵逐个清除火力点;二是部队要加强尾部力量,防止****通过地道向部队后方偷袭;三是命令工兵部队,寻找地道口,将地道炸塌,地道口封死。传令兵出去后,黄文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徐武,究竟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构筑这么多工事的?”“真是个天才啊,可惜了。”黄文摇摇头接着想到。

24师的部队在县城中心地域打了整整一天,没有推进一步。到了夜晚,24师的官兵们停止了攻击,徐武觉得尹辉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且守卫部队打了一天,伤亡惨重,只怕是没有过多的兵力来防守较为漫长的防线了,于是下令让尹辉将守卫在县城中心的剩余部队全部向北收缩。县中心地带已经打成一片废墟了,拱手送给黄文也无所谓。

徐武得知通向城南的一条地道还没被炸塌,于是下令部队组建突击队通过地道去城南骚扰敌军。“让你昨晚不让我睡觉!”徐武有些愤恨的想道。

一旦没了坦克作掩护,24师官兵第二天的伤亡人数陡增。汇报完战况,副官低头没有说话,而黄文只是叹了一口气,也没有说话。

徐武听完作战汇报,只是说了一句“嗯,伤亡比第一天少。”然后让军官们解散,都下去好好休息。

军官们都离去后,徐武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后还没来得及吸第一口,手竟然不自觉的颤抖起来,烟脱手滚落到地上。徐武骂了一句,然后慢慢的弯腰捡起烟。嘬着烟嘴深深的吸了一口,徐武感觉身上的压力少了一些,不过依然止不住右手剧烈的颤抖。

徐武想到一件事:今天是第二天深夜了,算下来房超他们应该早就到洪县县城了啊。

于是徐武出门询问副官,有没有房超等人的消息,副官说,没有。

那天晚上,徐武每隔一个小时便去问副官有没有房超的消息,副官的回答总是一样的。徐武左右翻动着身子怎么都睡不着,他不自觉的想到:会不会是房超带着队伍,抛弃了洪县,抛弃了他徐武?

徐武为莫名其妙想到这个而狠狠的给了自己一耳光,他努力使自己不要往那方面想,潜意识里却已经默默的分析起这个可能性来,毕竟,按照正常的集结速度,房超等人的部队再晚也应该在今天中午左右就到达洪县了啊!

徐武彻夜未眠,心里被莫名的猜测弄得心力憔悴。不知不觉中,徐武发现天快亮了。

今天是第三天了。徐武出门视察部队,发现士兵们都是一副强打精神状态。“不管房超他们了。”徐武心里暗暗想着。“反正大家一起上路,也不觉得寂寞!”

第三天的交战重点在位于县城北部的宁远寺,这是整个洪县的制高点,站在宁远寺可以俯瞰到整个洪县北部。黄文的24师并没有一清早就发动进攻,而是在县中心集结部队,准备着对宁远寺的进攻。

一直到中午,黄文将自己的师属山炮营部署到位后,下令炮击。炮击持续了一个小时,一小时后,拥有数百年历史的宁远寺早已化为灰烬,小山上的土坡足足被削低了两米。

徐武没料到黄文居然这么稳重。他从望远镜里看到了宁远寺阵地的炮击情况,他看着一片火海的山头,心里一阵绞痛:徐武在宁远寺布下重兵,足足有200来人。以这个火炮强度来看,只怕是所剩无几了。

炮击停止后24师官兵全部冲了上去,不费吹灰之力便在宁远寺阵地升起了国民党的青天白日旗。徐武马上放下望远镜,下令机枪阵地的士兵全部撤出来,作好巷战的准备。

两个小时后黄文将他的炮营拉到了宁远寺阵地上,然后逐个对着山脚下的****阵地开炮。24师的官兵一窝蜂的向北进攻。洪县北部开始了激烈的巷战。

徐武已经成了突击队队长,他带着几十号人到处和敌人交火,杀得天昏地暗。由于黄文开始进攻的时间有些晚,所以几个小时后他不情愿的发现天又快黑了。

这已经是剿匪剿到第三天了,黄文想着既然已经打了这么久了就不在乎打第四天了,再说,眼下自己的部队已经占领了洪县北部的大部分地区,****的活动范围已经逼到洪县北门一小块范围内了。这次黄文可以很确定的说:明天中午以前,可以彻底结束战斗。为防止这股****再次溜走,黄文将手下的第二旅官兵全部派去驻扎在洪县北门。这下,他徐武是插翅难飞了!

徐武将自己的部队集合起来,一清点,已经不足600人了,且大部分都有负伤。徐武下令放弃难以固守的平地,将部队收缩到北门城墙及城墙外围部分制高点上。

徐武感到从未有过的累,不仅仅是体力上的,更是心里的。他真想睡觉,一直睡下去,再也不要起来。这时,卫兵报告,一支队长肖磊求见。

肖磊见躺在床上的徐武也感到很哀痛。他坐到徐武床沿向徐武报告了自己的想法:他反复思考觉得还是要将宁远寺阵地夺回来,不然的话明天宁远寺阵地的火炮可以直接覆盖洪县北门,这几百号人一下子就没了……

徐武认真的停了肖磊的想法,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拿不下宁远寺阵地后果大家都知道;这万一拿下宁远寺阵地,摧毁24师的山炮阵地,则洪县的战斗还能再延长几个小时,说不定这几个小时中迷了路的房超等人就来到洪县了呢?!

“但是,你们无论如何也回不来了啊!即使拿下宁远寺阵地,到时你们也会被团团包围。”徐武突然想到这个,瞪大眼睛看着肖磊。

“这个我知道。”肖磊笑着回答着。“人死的方法有很多种。这回我看自己是交代在这里了,既然横竖要死,为什么不选一个轰轰烈烈的死法?我宁愿死在和敌人短兵相接的路上,也不愿意窝窝囊囊的在战壕里被炮弹炸死。队长,我先行一步了。”肖磊说完,挺立身姿向徐武敬了个军礼。

肖磊带着最后几十个完好无损的青军士兵朝宁远寺发起了进攻。望远镜中,徐武看着宁远寺阵地密密麻麻的火力点就知道驻守的兵力至少有一个团。徐武一行热泪流了下来,他知道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肖磊了。

宁远寺方向枪炮声逐渐零落,最后戛然而止。徐武身上的劳累感一扫而空,他回到屋里抱着一杆上膛的枪一下子就睡着了。“老子就是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徐武心里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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