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还是回去上学吧!”王宁扒着毛豆往嘴里一个个的扔着。
“我现在就感觉别人看我的眼睛都不一样了!”大宇眼神有些发灰,就像一个人失去意志一般。
“不是,谁看你眼神儿不对了?那瞅老四眼神就对了?这都残疾了个锤子了”犬子拿给大宇一瓶明月岛。
“大哥!这事儿就是没发生在你身上!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现在手筋被挑了,我邻居每天对我指指点点!咱们有些同学的爹妈都问我家里这事儿!我父母提一次心里疼一次!”大宇说这些的时候情绪开始失控了起来。
王宁一看这情况必须上去打个圆场了,:“二哥,大哥也是好意!你跟他发火干啥?”
大宇一甩胳膊“跟你有个几把关系?”
王宁直接就被推在地上,犬子赶忙把王宁扶了起来,也开始喊了起来:“你是不是开始不识好歹了?老四现在啥样?刚放下拐棍,你想给他整医院去?”
王宁也没说话,扶着腰狼狈的坐在了凳子上。
“老弟,,刚才火气有点大,对不住了!”大宇把心火一咽,脸上满是愧色。
“你抽根烟,冷静冷静”王宁也有些无奈。
“老二,你说你现在不上学了!你能干啥去?”犬子恨铁不成钢的告诫大宇。
大宇欲言又止,叼着烟,看着地板。
王宁跟犬子相视一眼,也很尴尬。
“来,来,喝!烦的事先别提,今朝有酒今朝醉吧!”犬子是个聪明人,是个不爱喝闷酒的人,开始圆场。
大宇这个人从小就是脾气倔的狠,虽然说了几句软话,但是心里根本就是不服气,一副众人皆醉独醒的样子,扬了扬手,“不喝了!我回家了!”
犬子也不挽留,大宇前脚穿鞋刚走,犬子气的也不说话,王宁更是恼火,明明是好兄弟说了几句忠言,大宇就差掀桌子了。
“不喝了,这酒喝这也没味道”犬子把被一放,叹了口气,脑袋疼的厉害。
“哥,那我也走了!”王宁有些不利落蹬着鞋子。
“我送送你”犬子赶忙披上的大棉袄。
王宁坐在车里,想着刚才大宇跟犬子起争执的样子,犬子还没说什么,大宇突然就爆发了,说谁对谁错?有必要吗?兄弟之间多包容,多谅解吧。
王宁回了家,自己犹如一位老翁脱了衣服,王忠建听到声响,推开卧室门,赶忙帮着儿子拽裤子。
“小子儿,你是英语课代表?”王忠建帮王宁把衣服放在凳子上。
“你咋知道的?”王宁抻巴抻巴自己的腿。
“你们学校有个叫王姝的老师,给家打的电话,说是找她的英语课代表”王忠建调侃着自己的儿子。
王宁听闻老师找自己,抿着嘴唇就乐啊,虽然身体不灵便,但还是蹦蹦哒哒的回到自己屋子里。
城市的另一角,昏黄的路灯,伴随着偶尔的黑暗,大宇心中恨意之极,他不恨犬子,不恨王宁,眼前的画面是自己被五个人打的趴在了地上,眼前尽失泥雪,徐风博踩着自己的胳膊,张天亮下的刀子。
大宇本身性格就属偏激,只认一门理,这一刀算是斩断他对生活的希望,他在梦中时常能听到下刀时,徐风博的笑声,那种笑声就像成为大宇生活中的魔咒,寒冷的东北犹如一个地窖,大宇就像一个孤零零的孩子被遗弃在此。
院子里的大黄汪汪的叫着,声音里带几分亲切。
“我回来了!”大宇一关门看着里屋有着光亮。
里屋没有回话,大宇敲了敲门“爸?妈?”
大宇父亲坐在炕头一言不发,满脸愁容,拿着大烟袋子一口口的嘬着,大宇妈妈坐在炕上搭着被子,脸色更是不佳。
“咋的了?爸?有事啊?”
“咱家这儿片,平房都要拆迁”大宇父亲敲了敲烟袋里的灰。
“不早就这么说了吗!爸,舍不得啊?”大宇一看父亲这脸掉的就跟烤糊地瓜一般,肯定是父亲舍不得了,这套园子是自己爷爷传下来的,太爷爷帮着盖的,盖房子那会自己父亲都还没出生,父亲落生就在这园子,这园子承载了多少人的回忆和感情,舍不得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本着这拆迁能剩下来点钱,儿子啊,你也知道,爸跑运输,让人坑了,咱把楼房都卖了才贴补上了,咱家院子大,人家都是一平700的贴,咱家2平700,咱家本身就面积大,还不给咱分大三室,就给小二室。”
大宇妈妈接过话来“小二室够干啥的啊?老头子都怪你!跟什么别人合伙!将来咱儿子结婚,房子都没钱买!还让不人活了?”
“是啊,怪我!咱儿子还得上大学,明年学费我都得出去凑,这拆迁拆的哪是房啊!分明是要拆咱家的命啊!”大宇父亲话音刚落,大宇母亲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爸!大学我不上了!”大宇听完父亲的言语,心里更是不好受,坐在凳子上气的跺脚。
“什么话?”大宇父亲暴跳如雷直接一脚踹在了凳子上,凳子一倒,大宇一个屁墩坐在地上。
“咱家没钱供我上这个大学我还上什么上?”大宇站了起来一脚就把无辜的凳子踢向墙边。
“滚!滚!咱家就出了你一个大学生!你说不上就不上了?我跟你妈从小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就供出你这么个混蛋玩意来?”大宇父亲拿着烟袋就砸往大宇后背砸。
大宇转身走出屋子,也不说话,任由父亲打,回手一关门,回到了自己屋,看着母亲铺好的被褥,上了炕,一顿猛踢。
父亲还在屋子里大骂,父亲的暴躁脾气也是大宇如今性格的缔造者,大宇听得烦之又烦,屋外的小狗也不敢再叫,大宇抡起枕头砸灭了灯泡,鼻孔喘着粗气,连脑袋都气飘了。
这几天里拆迁的人三番四次的到大宇家谈,大宇父亲就一句话,给大三室立马动迁!不给免谈。
新闻里报的拆迁丑闻也真实的发生,这里不是江南,而是东北,在90年代里,东北的黑色的云彩让现在的人也一直津津乐道。
大宇家也由此开始断水断电的生活,断电不怕,有蜡烛,做饭也没事,有炉灶可以生火,水也无所谓,有压井{就是那种从地下吸水,弄个铁把手,一压一压就出水的东西}
白天,大宇妈妈去买菜,大宇跟父亲在家守着,生怕拆迁办的来人。
这个年注定不会是大宇的幸运年。
拆迁的流氓{为什么叫流氓?在当时社会背景下有学问,有正式工作的会做拆迁这行吗?拆迁如果不找几个当地的混混会震慑住老百姓吗?QQHE市的拆迁专业户还真不是别人正是老吴惹上的疯二马}开着挖掘机把大宇家周围挖的都是坑,大宇妈妈是不好出去了,买菜这项工作自然也交给了大宇。
说来也巧,大宇一大天早出去买菜碰巧遇见了下楼吃早餐的王宁,家的事让大宇烦的话也不想说,刚想转头就走,装作没看见,王宁倒是眼睛快的很,
“二哥!”
“老四”大宇一听王宁喊自己,再装听不见也说不过去了。
“二哥,来,来,坐会儿,喝碗豆腐脑,服务员,再来碗豆腐脑!”王宁看大宇脸色不对,可能二哥还是为了上回争吵的事心有计较,赶紧招呼大宇。
“我不喝了,家里人等我这菜做饭呢”大宇提了提袋子。
“哥,你也不差这一会儿功夫了!喝点豆腐脑,咱俩吹会儿就走行不?”王宁好说好商量的哄着大宇。
“行,老四你啥时候走啊?”大宇一看时间也不差这10分8分的上次给王宁推倒了,自己也过意不去。
“我也20多号吧,到时候临走了,你来我家吃口饭!”王宁滴溜滴溜的喝着豆腐脑。
“走那么早?回校干啥去啊?”大宇也侩了一小勺豆腐脑。
“回校有事,你啥时候返校啊?”
“过几天吧,”大宇支支吾吾搪塞过去。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胡乱的侃大山,大宇一看时间,赶紧跟王宁说:“行了,兄弟我真不跟你说了!我得走了”说完火烧屁股一样的跑了。
大宇赶紧爬过深沟,就听见父亲破口大骂“狗ri的东西,老子就不搬!你们杀了老子啊!对俺婆娘下什么手?”
“爸,咋的了?”大宇拎着蔬菜赶紧冲到屋子里。
“你妈上个厕所,这帮王八蛋那挖掘机就要拆厕所,要不是你妈赶紧跑出来了,就得被活埋了”大宇爸爸气的在屋里直转悠。
“老头子,咱说啥都不拆了!看看他们能把咱家怎么的?”大宇妈妈虽然被吓得够呛但依旧不低头。
“吗的,人呢?我屠了这帮狗杂种。”大宇气的犹如发疯的公牛。
“小孩儿别掺和,咱们就跟他们耗着,看他们能把咱怎么的!”大宇父亲也上了倔劲。
大宇也不敢悖逆自己父亲的意思,捡起了扔在地上的蔬菜,生火做饭。
大宇父亲跟大宇一直坐在院子里,大宇父亲拿着木头棒子,大宇拎着斧头,好比两尊门神。
拆迁的人一直到晚上也没再来,大宇父亲开始打着哈欠,大宇也上眼皮和下眼皮打着架。
“儿啊,咱回去睡觉,这帮畜生今天是不能来了。”
大宇回了屋子两脚一蹬鞋子,也不愿再脱衣服。疲惫的盖上了被子,就进入梦中。
汪,汪,汪,大黄发了疯的叫着,大宇头疼正准备蒙上被子,大宇嗅了嗅鼻子,烧糊的味道,吓得赶紧起身,一看院子里火光四起,赶紧拍开了父母的卧室门,叫醒了父亲,背着母亲,一家三口被烧的狼狈不堪突出火围,大黄也跟着跑了出去。
大宇看着自己多年的祖宅,被大火吞噬,一时也吓得缓不过来神儿,大宇父亲看着此景,老泪纵横,抱着大宇妈妈俩人呜呜的哭了起来。
最后大宇父亲签了协议,要了小双室,大宇曾跟父亲提议找王宁的父亲来出面此事,可是大宇父亲打消了他这个念头,大宇父亲刚强一辈子,在生意上闪了腰,此时祖屋被烧,颜面尽失,已无心再与他们争斗。
大宇一家三口带着大黄住进了小双室,也成了整栋楼搬新家唯一一个没有任何家具,行李的住户。
大宇躺在地上,身下只有一个褥子,还是母亲从姥姥家拿过来的,大宇对着整个社会的仇视感已经升到最高,他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用相同的手段,自己跟家人才能保证最起码的安全,这个社会不会帮助自己,它只会蚕食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