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
罗崇微眯着虎目,一双充斥着杀气的双眼中留露出丝丝懊悔之色,他低头望向手中的弓箭,忽的心头一烦,抬手将手中的弓箭抛给了一旁的侍从。
那瘦小的侍从哪里经得住这突然的抛击?这弓少说也有几十斤重,是专供将军一类人使用的,若无强大的臂力,怕是连抬也抬不起来的。
先前侍从还可以咬牙坚持一会,把弓交给罗崇,但是现在身上又无力气,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抛弓,侍从只能勉勉强强伸出手去接了。
哪知道,那弓似乎又重了许多,侍从的手指刚刚碰到弓弦,那弓就像滑溜的泥鳅一样直接滑了出去。侍从来不及反应,那弓便跌到了地上。
“砰!”
这是弓坠地的声音,这声音,宛如一声夺命之音,重重的敲击在侍从的心中!
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侍从便跪了下来,身躯伏得极低,脸紧贴着地面,身子抖的跟筛糠一样,声音中充满着浓浓的恐惧、不安和卑微乞求。他不住的磕头,磕得极重,额上渐渐多了些许鲜红,地上也印上了血印子。
“求将军饶小的一命!小的不是故意的!求将军饶了小的吧!”
侍从也是个极为胆小之人,不懂得如何察言观色。若是明眼人一眼便看出,此刻这个侍从,必死无疑!
罗崇一箭未得逞,本就在气头之上。此刻这个侍从还不长眼的触了罗崇的霉头,自己往枪口上撞,自作孽不可活;其次,这侍从的乞求卑微之色更容易引起罗崇的怒火,枪打出头鸟。这侍从,是没救了。
果然,罗崇大怒。他抬起右脚,狠狠地往侍从脑袋上踹了一脚。瘦小的侍从哪里经得住一个武将的一脚?这一脚踹下去,侍从便被踹出去好几米远,身躯狠狠的撞击在城墙之上,顿时血流如注。
侍从口中“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地面。剧烈的撞击使他背后顿时传来剧痛,想来,定是折断了骨头。但是,他现在脑子里就只有活下去这一个念头。
来不及去思考身上传来的剧烈痛苦,侍从连滚带爬的回到了罗崇身边,嘴角不断的溢出血来,但他来不及擦拭,便又恢复了以前的卑微求饶,“砰砰”的磕着头,额间一片血红。
“将军饶命!求将军饶小的一命!小的再也不敢再犯了!将军!”
那侍从的声音越来越凄厉,甚至带上了哭腔。但是,罗崇最为厌恶的,便是卑躬屈膝、谄媚奉承之人。听到侍从凄厉的哭声,罗崇心中更是大怒,怒极之下,竟是抽过一旁将士腰间的一柄长刀,在众将士面前将刀狠狠地朝侍从的头砍去!
刀落,人亡!
一颗血淋淋的脑袋骨碌碌的滚走了。而那具无头尸首,则是无力倒下,鲜血染红了长刀,亦是染红了地面。
众将士们的目光变得诡谲起来,望向罗崇的目光也没有了先前的恭敬与崇拜之色。有的,只有浓浓的畏惧。
一个对于自己贴身近侍都能痛下杀手的人,对于他们这些“袍泽”,又会是怎样?所有人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天启皇朝既然注定要败,这罗崇又是如此冷血,要不然,还是弃城投降算了?
罗崇此刻还尚且不知身边这些将士们已有叛变之心,他捡起那柄弓,目中冷光乍现。扭头对着一旁的侍卫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把这个狗奴才的尸首拖下去!”
一旁发愣的侍卫这才反应了过来,忙不迭的去拉尸首。而在想到罗崇的可怕手段的时候,又不禁冷汗涔涔。
罗崇这一呼喝不仅喊醒了侍卫,也喊醒了一旁发愣的将士们。他们清醒过来过后,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着自己心中的想法。互相交接眼神过后,他们心中总算是有了底,一时明悟,便也就默契的开口不说。
罗崇是个粗人,自然理解不到这些将士们刚才的动作的含义,但是这一举动让他感到有点不满,眉头一皱,便呼喝道:“干什么呢!还不赶快排好队伍!”
众将士低头不语,默默的按照平时的规定排好了队伍。
罗崇这才满意。
但是,在罗崇看不到的地方,众将士垂着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讥笑的光芒:罗崇,别以为你是个禁军统领、皇上亲封的大将军便了不起了。现在皇上死了,天启要亡了,今日,便是你罗崇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