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大家兴意阑珊之时,晚来急雨,彷如花针,为这看似热闹的丽锦园织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罩网……
薛薇雁在心中暗暗叫好,真是应了她的心思,正要快步避雨,莺歌已经举着伞来了。
“二小姐,前面地上的不是你前日里玩儿过的锦囊吗?”
薛薇雁回头看看,真好像是……只是雨夜模糊,想必是前几日到桃园玩儿时掉在了地上。
秋夕正要上前去捡,只见南宸侯的那个手下却将其拿起来了,还认真地打量了一番,然后竟递给了南宸侯。薛薇雁此时正犹豫着要不要向他再讨回那个锦囊,那个紫云锦囊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东西,儿时与莺歌捉迷藏,无意间从床底下找到的小物件儿,自己不过是喜欢锦带上的一句诗,便随身带着赏玩罢了……正要转身离开,却看到南宸侯向这边走来,含笑问道:“晚来风急,小姐恐冻坏了身子,为何迟迟不走?”
薛薇雁自是看不惯他的品行,冷冷地道:“不过是丢了一个锦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真是巧了,刚刚地上果真有一个锦囊。”说着,便将它递给了莺歌,“小姐好生保管。稻花浦月醉人意,禾黍秋风听马嘶,真是好诗句。”还未等她答话,南宸侯便道:“羲彻这就告辞了。”
薛薇雁没想到他竟留有九分的谦卑,竟用自己的字来作称呼,也就没像先前那样讨厌此人。随后又看看自己的锦囊,这“禾黍秋风听马嘶”是锦带上的诗句,而前一句却从未听过,眼看着雨吓得急了,便快步离了席。
“侯爷,刚刚的那个——”韩玄奕不解地正要问道,却硬生生被苏冽断了回去:“天下相似之物颇多。”此话随口一出,而他自己的心却被震得生疼生疼——
眼前恍恍惚惚,分明站着一个发髻凌乱的小儿,她一身破旧衣服,脸上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一眨,笑眯眯地道:“羲彻哥哥,你定是会走出这冷宫别院。”
他不过十岁年纪。
煌星国的层层墙围,像是魔障一般淹没了他的心,唯剩她摇摇欲坠的笑意……还有耳边的喃喃:“我父母之仇未报,你江山之志未实,定不能弃。”
定不能弃。
苏冽手心狠狠一握,手中的?把翫瞬时化为灰烬,随风消散……粒粒尘埃,点点入心,滴在这繁华城郭,落在这澄澄水波……
只为,成全这善价之玉,成就这举目江山,天下称臣!
曦宫内,太子凞不顾雨夜泥泞,快步向苏棘的勤政的书房走去。
“太子,大王与欧阳太师在里边商议事宜,不得打搅。”姜大在外边劝着想要进来的苏凞,心中不解,这大雨天的,刚刚进去了欧阳太师,如今又跑来一个太子爷。
“哦?欧阳太师?”大晚上的,欧阳青跑来做什么?难不成他也得到了消息?苏凞心中不解,又暗暗懊悔自己的鲁莽,竟不知他在这里,欧阳青混迹朝堂十多年,唯独他不曾拉拢薛世仲,而且他从未向自己表示过任何想法,不知此人真正支持的人是谁……
“那真是打搅姜常侍了。改天苏凞再来拜见父王。”
“太子慢走,姜大不送了。”
大王子苏凞资质平平,又非嫡出,而苏棘却以嫡子苏决尚小为名,力推他为储君,让朝堂不禁哗然,不知大王是何意图。
一道圣旨,朝堂便重新战队,稍有不测便成千古恨事。
苏凞作为太子不过一年时间,因他性格平和,待人谦逊,也留得些美名,如今,太子之位仍不牢靠,而薛世仲为女选婿便是他可以利用的最好契机,获得了薛世仲的支撑,这太子之位才得以保全,可他的如意算盘究竟是不是打得太早了,没人知道。
“欧阳太师您出来了。”姜大眼瞧着欧阳青从书房阔步走来。
欧阳青含笑点头,道:“时候不早了,姜常侍快些进去吧,老臣就不与攀谈了。”
姜大十度弯腰,大礼相送,心中叹道:这欧阳青真才是难以琢磨之人!万万不能得罪了。
书房内,苏棘一动不动盯着书案上一张泛黄缺角的信,自己曾经的笔记还清晰可辨……
赤骥之战,蓝骁步步为营,妻子两命全全包住,赤骥王赫连傲天惨死万箭穿心……难道这仅仅只是蓝骁的盖世战法?
他看似成就了所有人,却唯独辜负了她……
“听闻近几日王后身体欠安,精神都有些恍惚了,让她到百草园里的木楼静养些时日吧。好好看着,别让任何人去打扰。”苏棘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此话一出,心中竟有一丝歉疚,但瞬间就被困意所驱赶。
姜大听了这旨意,颤巍巍地答道:“是!”心中不由得感到惶恐与不安,举国上下都知道,当今王后与大王举案齐眉,相濡以沫,却不知苏棘此时心中究竟是怎样地考虑……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啊!
对于王室的秘密知晓越多,地位越高,然而却表明着你的大祸临头之日已为时不远了……
“太子凞刚刚来过了?”苏棘揉了揉太阳穴问道。
“大王料事如神。”
随后,苏棘起身,提笔写了一道圣旨仍给了姜大,冷冷地道:“过几日去给了他薛世仲,看看这样合不合他的心意!”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