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梓县人民医院。
王小天仍处于脑昏迷状态,手臂打着点滴,安睡于重症监护室之中。他的父母早就为他操碎了心,夜夜哭泣的母亲,头发也开始出现银丝,父亲也关了店面,为他整日守候。
二小校领导知道这事后,也派专人过来查看,号召全校师生捐钱帮助王小天同学。
所有人只看见了表象,其实在王小天昏迷的期间,他作为一个普通的生命体,本质上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当人类某种情绪在特定的情况下,受内外相互作用,便会间接性的激发人体内的潜藏奥秘,玄奥些讲,就是“天”便会映射到“人”,真实照透虚幻,让人觉醒!这与个人的聪愚贤良无关,却与机缘巧合有关。
如此说来,不免落入宿命论的陈腔滥调上来。天人感应后,即会产生一种超精神状态,任由博览典籍,考证古今,现代科学称呼为潜意识,古代宗教称之为阿赖耶识种子。换句话说就是机缘激活了阿赖耶识种子,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人类作为个体,出现了觉醒,理论上能够召唤出精神状态的本尊,让人初步认识并接触,自己的本源生命力。
王小天就是在那一场闹剧之下,情绪和身体达到某种微妙的临界点,作为人的个体已经出现了些许的奇特变化,或者说是进化,精神力上出现了完全潜意识的“本我”。
王小天在昏迷其间,似乎做了一个长长的怪梦,在梦里分不出真实和虚幻,他就这样游走在,仿佛蒙太奇一般的场景之中,身处混沌之中,窥见宇宙爆炸、微尘升降、星辰聚合,他是一个参与者,更像是一个旁观者。
有时候,他更感觉自己游走在一个巨大生物体腔之内,这让他感到异常亲切和熟悉,但又同幼时生活过的母亲腹腔有着天壤之别。
等到王小天醒来的时候,又整整过了两周零五天的时间,他一醒来便歇斯底里地吵闹,向周围的人索要属于自己红领巾。
他的苏醒,终于给身心俱疲、整日担心的家人带来应有的安慰,所有人都去给他找红领巾,但找来的红领巾他都不要,闹得整个病房不得安生,鸡飞狗跳。
最后,还是多亏了机灵的傅羽,不辞辛苦地从教室垃圾堆里找出了那条早已染就斑斑墨色的黑领巾,不,还是叫红领巾罢了。
王小天戴上那条红领巾之后,情绪终于被稳定下来,他也是因祸得福,学校并没有过多追究他打伤人的问题,为了保住学校的名声,不让他被欺负昏迷的事迹流传出去,不光替他付了昂贵的医药费,还给了一笔钱给他的父母,至于加入少先队嘛,也就一切依他了。
毕竟所谓的少先队,只是一个形式罢了。
从那以后,王小天一直戴着那根污损的红领巾,进出校门。学校里的同学们都以为他受了刺激,精神有点不正常,戴脏领巾的傻气王成了整个二小的亮点。多年以后,还有人记得这么一个戴着黑领巾的怪人。
学校出了这件事后,但愿事事息事宁人。奈何当日在厕所里,被王小天撞伤的学生,竟然是校长的公子,本来这位公子还打算凭借自己的伤势,迫使自己父亲给王小天记一个大过。
没想到王小天用昏迷这一招,自动化解了这个难关。
实话实话,一个小学六年级的学生是如何单枪匹马,突破他们几个一群人的包围,还把其中一个人撞得手臂骨折?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解释清楚的,亏得那帮子人还是二小武术队的成员,据说在绵州市还获过金奖,实在是丢人得很。
王小天正常回到学校后,班主任李老师便亲自把他叫到办公室,亲切和蔼的安慰他,问东问西,最后话锋一转,问他知不知道,他撞伤的那名同学,是校长的儿子,还告诉他,这是你们家,完全惹不起的人物。
王小天低着头,一语不发,李老师顺着他的眼光看见那条漆黑的领巾,道:“王傻气,不,小天,红领巾脏了就不要带了,反正老师再给你领一条新的吧。”
“不!这明明是条干净的红领巾,是学姐亲自给我戴上的!我就是少先队员!我就是少先队员!”王小天陡然抬头,平时懦弱的眼光不经意之间,射出一道令人战栗的寒芒,让身为一班之主的李老师,吓了一跳。
“好好好,你刚出院,不要激动,不要激动。”
李老师本来还想拿出教师的权威来压迫他,但一想到万一让王小天激动而犯了病,那就对自己大大不值,因为自己还要申报这一学期的优秀教师资格呢!
“小天,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校长开会的时候已经说了,一定要弄清楚你是用什么东西,把人打伤了,当然了,校长还说了,虽然钱同学是校长的儿子,但是校长并不偏袒任何一人。”
李老师噼噼啪啦讲了一大通,大抵中心意思就是要王小天把事情经过交代清楚,否则学校将会秉公执法,要王小天一家赔钱同学的医疗费用。
李老师见自己磨了半天的嘴皮子,王小天依旧像跟木头似的,不经火上心头,又想像以前体罚他的时候,死死捏他的小脸,直到捏破皮出水为止才过瘾,谢天谢地,还好她忍住了。
王小天从办公室回来,闷闷不乐的回到教室,他看着自己胸前的红领巾,嘈杂的周边丝毫没有影响他的任何思绪,有一种被放空的感觉,仿佛自己沉入一片神秘的大海深处。
王小天大脑放空期间,教室外面似乎传来某种不和谐的气息,本来嬉笑打闹的同学们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瞬间转移到王小天的身上。
“就是你打伤我宝贝儿子的吗!你个小流氓!你是用火药枪打的吧!小土匪!”
一双锋利的爪子貌似比声音还快,迅速捏住了他的脸颊,先是疯狂的撕扯,然后是劈头盖脸的耳光,啪啪啪!耳光声响起欢乐而畅快的乐章。
可怜的王小天彻底被打蒙了,抬头一望,看见一浓妆艳抹的肥胖女人,正对自己怒目而视,身上的香水味浓的有点刺鼻。
“你说!你是怎么打伤我家阳阳的!你这个小流氓!五班怎么尽出流氓的孩子?!家长怎么不管一管呀!”
说着说着,这名女子就想展开第二轮耳光轰炸,周围的同学更多的是吓傻了,都呆呆看着她肆意妄为,隔壁班的同学们也都赶着过来看热闹。
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帮帮王小天,也没有一个人帮忙去叫叫老师。
“这位阿姨,你这样以小欺大是不对的,快打上课铃了,老师也快来了。”
这道声音犹如黑夜中的闪电照亮了王小天的心灵,终于还是有人为他站了出来,当然只有他唯一的小伙伴傅羽了。
傅羽本来去办公室搬课堂作业去了,回来看见六五班的教室被大家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便知道多半是王小天又出事,他冲破人群,用高于同龄人的勇气和智慧,制止了钱阳母亲的暴力。
“哼!以大欺小?那你怎么不问问这小流氓,小不要脸的,是怎么把我儿子打伤的!”钱母双手叉腰,颐然气使的反问道。
大白天的殴打小孩子,本来就有点心虚的她,是看见教室没有老师才进来的,加之傅羽站出来替王小天说话,便立即停止了对他的耳光赏赐。
“噢,原来阿姨是校长夫人,据我所知,小天六年级,而您的孩子也是六年级了,钱阳还是学校武术队的,相信您也不会相信一个普通六年级的孩子会把校武术队同年级的孩子打成骨折吧。”傅羽不卑不亢说道。
“哼!那绝对是他用火药枪打的。”钱母已动了离开的心思,转身之前,用手指狠狠戳在王小天的额头上,骂道:“小畜生!我一定会找你家长,好好把这账算算清楚!”
钱母气冲冲的走了,狠狠地摔了一下教室的木门,震得墙壁灰尘直落。
傅羽赶紧跑过来查看王小天面颊,王小天双脸肿肿的,却反常的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傅羽按按他的肩膀,眼神复杂,道:“小天,你回家后还是说你脸上的伤是摔伤的吧,别让叔叔阿姨担心。”
这次,王小天并不领情,轻轻地耍开了他的手,一个人落寞地走出了教室。傅羽盯着他,也是半天无语。
童年的友情就是如此纯真,没有任何功利,就算长大成人,还会怀念跟当年没头没脸的好友,过着没皮没脸的日子。这是永远珍藏在心中的绝世珍宝,让人小心呵护,回忆着。
这场闹剧早该结束,作为父亲的校长自然是靠他夫人出了一口恶气,可是一班的钱阳总想找回场子来,想在他回家的路上狠狠教训他一下。争强好胜的他,可不认为凭王小天,就能把得到市武术金奖的他打骨折。钱阳已经在手下面前丢了面子了,他必须要好好找个机会挽回。
王小天身边,危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