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凤歌顾不上说话，径直走出了房间，朝大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皇甫烨赶紧跟了上来，拿起了衣架上搭着一件厚重的大氅，追上慕凤歌，盖在了她的肩膀上。
慕凤歌草草地给自己的大氅系上了带子，叮嘱了一句：“冬日夜寒，你也披一件绒毛披风！”
“姐姐，你到底怎么了？”皇甫烨忙不迭地伸手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件披风，不安地问道。
“没事，我们现在去长公主府！”她的手有些颤.抖，声音也有些不稳。
“姐姐，他们现在已经拜完堂了，他们现在是夫妻了！你现在又何苦去找他们？”皇甫烨有些受伤地问道。
“我要去！我一定要去！再不去就来不及了！”慕凤歌的脚步匆忙了几分，声音在风中有些失真。
一直在她神海中沉睡的“歌儿”突然醒了过来，泪流满面，伤心欲绝，像是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一般，“歌儿”是那么慌乱，那么不知所措，仿佛感受到了一些不妙的事情的发生。
皇甫烨想拉住慕凤歌，却没有拉住，她一袭红色的长裙，像是一团快要熄灭的火焰，就像是一袭带血的嫁衣，奔洒在昏黄的灯光下，忽明忽暗，好像要奔向未知的永夜！
皇甫烨的心也跟着慌乱了起来，像是追逐着一只没有脚的自由鸟一样，用尽全身力气追了上去。
她穿过街道的光影、穿过深邃的弄堂、穿过阴翳的槐树林……闯进了守卫森严的长公主府，推开了一层层朱红色的大门，站在了婚房的大门口。
然后，她猛地捂住了嘴，惊骇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这一刻，“歌儿”的情绪占了主导，她的眼泪唰地一声掉了下来，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悲痛到极致的呜咽。
“唔……唔啊……”她的身体靠着雕花木门缓缓地滑了下来，哭得浑身颤.抖。
眼前，长公主已经死了，尸体碎成一块一块，散落在地毯上，染得地毯一片暗黑，屋内血腥味冲天，宋世林的手里还拿着一把刀，嘴里涌出了一股黑色的血。
“歌儿……你来接我了吗……”明明痛苦到了极致，他的唇边却露出了一个幸福到了极点的笑容，“歌儿，你终于来了，我想了你好久了……你终于来了……”
“歌儿，不要哭，”他艰难地爬到了她身边，将她搂到了怀里，轻轻地拭去了她脸上的泪水，温柔地说道，“歌儿……我来陪你了……你不开心吗？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歌儿……如果死亡能让我们在一起……我很开心……我很开心我终于不用背负那些苦痛了……我很开心我终于可以永远爱你了……”
“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以前是我糊涂了，我做了那么多错事，不管你怎么怪我，都是应该的！其实，这些时日里我真的好后悔……好后悔……我没有哪一天不想回到从前……歌儿……原谅我好吗？死亡，就当是一个新的开始！下一辈子，我再也不辜负你了！再也不辜负你了！生生世世，永生永世，我只爱你一人。”
“啊……”“歌儿”痛苦地哭嚎了一声，泣不成声。
“歌儿，不要哭，你能来接我，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他很努力很努力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小时候你说师兄心里装了很多事，笑得总是不真实，可是每次看到你，其实我都笑得很真实，只是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不敢让你知道。你说，你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我一个轻松的笑容。歌儿，师兄的这个笑容轻松吗？”
“不轻松！不轻松！不轻松！难看死了！歌儿不要看你露出这个难看的笑容！”她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我给你找药，我给你解毒，你等我！你一定要等着我！”
“歌儿”尝了一点他的血，然后疯狂地开在乾坤袋里找起药来。
可她越是慌乱，越是找不到药，慕凤歌的乾坤袋里本来东西就多，她平常又一直昏睡在神海，不知道她这里面到底是怎么摆放东西的，自然什么也找不到。
等她终于费劲千辛万苦找到解药的时候，宋世林已经断气很久了。
他走得很安详，唇边带着幸福的微笑，那个微笑那么美，又那么让人心疼。
“歌儿”再次泪如雨下，手里的药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抱着宋世林的尸体哭得肝肠寸断，仿佛面临着末日一般地绝望。
灯火悠悠，丹药撒了一地。
不知过了多久，“歌儿”的魂魄从慕凤歌的身体里脱离了出来。
看到了这一幕，慕凤歌身后的皇甫烨惊骇地睁大了眼睛。
“我要走了。”歌儿哽咽着说道。
“你不要想不开。”慕凤歌实在是有些担心，她已经死去太久了，如果不进行超度，根本无法走上来生的路。
“他都已经走了，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你不用安慰我，其实我觉得自己已经很幸福了。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却被你母亲召唤进了你的身体里，享受了原本属于你的红尘中的喜怒哀乐，还遇到了一个我爱他、他也爱我的人，这是几辈子才能遇到的幸运事啊？”她惨淡地笑了笑，“不管结局如何，至少曾经拥有。”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你们一定能在一起！”
“可惜不会有下辈子，”歌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错过了去那个世界最佳的时间，已经无法走上轮回之路了，我的灵魂只会慢慢地消散在天地间，但是没关系，我只想送他最后一程，让他在去轮回的最后一段路上不孤单。他一直希望我原谅他，像从前一样陪着他，可惜……我只能陪他走这最后一段路了……我希望下辈子他能遇到一个更好的女孩……永远爱他、关心他、照顾他……让他永不孤单！”
慕凤歌的喉咙有些酸涩，眼眶红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