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别离
晚霞满天,一片又一片的被西沉金乌烧红的云像是在天边燃起的大火,仿若要将天际焚尽。
幻儿立于鸾鸟之背眺望着渐渐消失在眼中的不周山秘境;没有祭起任何术法护住己身,任凭高空凛冽的狂风撞击在自己身上,那身影显得孤傲倔强;只是眼中泛出的泪花出卖了她心墙内关不住的脆若与不舍。
在她神灵之源淬炼成功的那一晚叔叔同她说:“丫头,看来我们要分开一段时间了。”
从未曾有过的生硬的语气夹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幻儿心头震动不停。她啊。不愿与叔叔分开的。所以她也没有应声,只是子轩辕夙曜的决明楼出来回到了原本属于她,但却从未入住过的曳逸阁;她知道是自己使了性子,叔叔说分开一段时间,又不是要永远分开;更何况,叔叔永远都不会害她;可是,心间太堵了,她暂时还不想见到叔叔,不想与他说话,不想面对这个问题。
就让她学胆小的乌龟吧!让她先在壳里待上一晚,有什么天亮了再说。
她是这么想的,当然轩辕夙曜也没有来寻他,也没有逼她;所以她便这般躲着。只是一宿未合眼,也未加修行,便是念了数不清便的《静心咒》也是静不下波澜起伏的心海来,可是那些道理啊,她明明都是懂得。
翌日太阳升起,她没有遵守自己与自己的心的约定,蜷在偌大的朱红香檀巨床之上挺尸;她真的害怕,只是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明月高悬,子时一过便已是第三个日头了。
没有人来寻她,她的心底舒了口气,却也隐隐升起一股委屈之感;不知道为了写什么;只是,她好厌恶这样的自己,自私、不懂事;
申正时分,夕阳渐渐下沉,与空中并不显眼的月亮打了个招呼。
幻儿在梳妆台前,看着水镜中的自己,苍白的小脸配着毫无血色的嘴唇再嵌上红彤彤的眼眶;一头青丝随意披散着。粉嫩的披风上全部都是皱褶;她想清理一下自己的妆容;沐浴完后又坐回梳妆台前,看着台上的胭脂水粉,眉黛花钿,叉簪步摇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发丝间的水透过衣料贴上她的皮肤,竟有些凉飕飕的;她方才反应过来;哦!原来,头发还是湿的啊。
幻儿捋着自己的回忆;她好像从没有为这些小事烦心过。在皇宫里她是公主,从未曾亲自动手打理过自己;到了不周山却是他。她的叔叔轩辕夙曜一手承办的
他明明施一个去水之术便可令她的满头青丝不在湿漉漉的,却每天坚持不懈帮她一缕一缕擦干;每天都是他帮她束发戴簪,描眉绘红妆;就连衣裳亦是他选出的。
他无微不至的在照顾她,无所顾忌的宠溺她,就仿若自己每天必食的荔枝;荔枝本是凡间湿热之地的产物;轩辕夙曜曾经于那地玩耍,觉着这果子甚是可人;便移栽到不周山,依着荔枝的性子,为它们定了温湿,定了居所。
轩辕夙曜是宝贝那几株树的,都不惜--取了墨画的血来喂养它们;嗯。为什么是墨画的血呢?因为他实在年少,气血旺盛--勉强算是理由吧!
幻儿思及此此不禁笑了出来;再来想那荔枝,轩辕夙曜无意之中发现幻儿极爱食用荔枝之后--取了三碗墨画的血液去喂食那些荔枝树,令它们每九天都要开一次花,接一次果。
承载鸿蒙的神魔的血液一滴都是一片树林得知不易的养分。整整三大碗--还助它们全部都吸收掉,这简直就是天上下着倾盆金块啊
所以啊幻儿每天都能吃到新鲜清甜的荔枝。
幻儿心绪不宁,无力再去思考他的好;为自己施了分净水术变出一条长长的绢织发带将一头乌黑发亮的青丝束于胸前,披了一条大大的皮毛斗篷便飞到了不周山的雪山之巅。
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反倒成了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雪山之巅,摇曳的火苗将麋鹿的油脂一点一点逼出,油脂滴溅在火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堆旁的小桌上还有一壶清酒,几盘小菜。
墨画坐在火堆一旁,看着忽然闯来的丫头;呆了一下,道:“呀,没有准备你的碗筷啊。”
幻儿也一时转不过弯来;看着墨画于飞琼的互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见飞琼转身飞离而去
“小雪花,她去那碗筷去了,坐啊。”墨画挥手,雪地上凭空出现一张狼皮;幻儿应声坐了下去,只闻他又道:“他,曜哥哥,让我们不要去扰你,说你啊,最多四天也就出来了。”
幻儿身体一僵,透过夜色看着山下的决明楼,而后又转回头。
墨画右手间幻化出一把短剑,割了块鹿肉,左手化出一只琉璃碗,将肉置于碗中,又将碗置于幻儿面前的小桌上,到了一盏酒给幻儿;
幻儿抬起酒杯,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不是记忆中的清冽醇甜,一股火辣穿喉而过,眨眼的功夫身子也暖洋洋的了;接着墨画递来一双前臂一般长的细细的小剑,示意她去吃碗中的肉;幻儿食之,软化酥嫩,不禁吃了下一口;一会儿便将碗中的鹿肉消灭一空。
灼灼火焰下,显得可爱至极。
墨画见她吃完,又化出一只碗;在鹿肉上一阵切割,将他手头的碗与幻儿的碗添满;接着讲二人的酒杯斟满琼浆,与幻儿举杯,仰起头,将杯中之物灌入腹中,道:“饮美酒,啖美食,观美景,贤妻将归作陪;吾墨画至幸之事也。”他将酒杯置于桌上,拔开酒壶的盖子,又将自己的酒杯斟满:“你便是他的世界的暖阳,就如同飞琼于我一般;就是看着顺眼,顺心;别的什么的,就是不行。”
还未说完便手掌一挥,将自己面前的琉璃碗儿都收了起来,被切割过的鹿肉也归于原样;同时,飞琼也一闪而至。
幻儿开口问道:“这般在乎吗?”
墨画应到:“心之所至,兴之所至罢了。”他看了幻儿一眼,比了个‘嘘’的手势,又道:“他也是一样的。”
飞琼不理两人打着哑谜,把手中带来的瓷碗银箸放到桌子上,对幻儿婉言道:“别看他平时好吃懒做,闲的发慌;但是烤肉的本事却是一绝啊,幻儿尝尝吧!”
幻儿感到墨画明摆着撵人的目光,摇了摇头,与飞琼告了别。
她没有再回曳逸阁,而是到了决明楼;
他一袭白衣,半窝于玉塌之上看着她;他就知道,她会来寻他;他一直都知道。幻儿知道他是在等她,知道他信她会来,一步一步踱到玉塌前,道:“叔叔,幻儿冷。”
轩辕夙曜闻之再也不能淡定的在哪里躺着了,身影一闪,将幻儿搂在怀里,心中想到:果然丫头就是适合在我怀里待着;他抚着幻儿带着些寒意的秀发柔美的一头青丝,道:“小丫头,折腾人。”
幻儿埋在他怀中,嗅着他独有的馨香,模糊的应到:“嗯,折腾。”
轩辕夙曜认真的注视着怀中赖着他的人儿:“丫头,叔叔啊,要解开这封印啊;你不是不周山的住民,会受到封印的排斥的。”
幻儿双眼睁的大大的,示意轩辕夙曜她在非常认真的听,继续啊!
轩辕夙曜胸膛一阵震动,笑出了声,继续道:“你先随宓妃姐姐回洛神宫;顺便也去瞧瞧你母亲的家,去看一看你的外祖父母,叫他们安心;三年好不好,三年之后叔叔定去洛神宫去接你;之后丫头想去哪里叔叔都陪着你,好不好!”
幻儿眨了眨眼睛,又重重的点了点头,合上眼帘,将即将涌出的泪水关回眶中,又将头埋在轩辕夙曜怀中。
夜色正浓,幻儿沉沉的睡去。
再后的白昼,宓妃和姮娥辞别了不周山众人,带着幻儿离开了那传说中的神山秘境。